她靠在栏杆边,盯着那扇门许久,托比一直没有出来。直到眼睛发痠,她摇摇头笑了笑,心想,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不过是团员们之间的交流,再说路克能这样和其他人相处,也算是一大进步啊。
她在心里笑着自己,何必想那么多,还有一堆工作要做呢。除了签名会外,姜成瑄给julet安排了好几样工作,实在不应该太好心,还帮她们争取什么报告週的,进度都有点落后了。
正想走回办公室,却看见尤恩从另一头,低着头走路,心不在焉的样子,和平时活泼的她落差很大。她站在原地等尤恩走过来,不料尤恩竟提早一条走道转弯了,还弯错了边,那里是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她是想去送羊入虎口吗?
「尤恩,你要去哪里?」她追上去喊住尤恩,那小孩抬起头时,她看到的是红通通的双眼,像是睡眠不足,又像是刚哭过。
「小珣。」尤恩走到骆佳珣前面,那眉毛拧得都快打成死结了,整个人贴在骆佳珣身上,双手扣在她腰后,抱得紧紧的。
骆佳珣听那口气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问,只能任由她抱着,故作轻松地说,「没礼貌,要叫姐姐。」
尤恩没有回应,如果是平常,尤恩一定会反驳又耍赖,明明年纪就小,又硬要装得跟大家一样大。可是,今天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安静得让骆佳珣有些发怵。
「尤恩,你怎么了?」骆佳珣小心翼翼地开口。尤恩这小子是很纤细的艺术家性格,虽然平时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有时候又特别脆弱,像是随手一碰都能碎掉。
「我做不出曲子。」尤恩哽咽地说,「我抓不住那个旋律,它们一直跑掉。我抓不住。」
骆佳珣知道尤恩大概是遇到瓶颈了,以前夏子清也曾经这样过,只是反应没有这么温和。夏子清曾经气到把房子的落地窗整个砸碎,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屋时差点踩到玻璃碎片。
她抱着尤恩,轻声安抚着。尤恩没有哭出来,只是压抑地鸣咽着,双手越来越用力,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抱着。她感觉到身后有人经过,本能地回头看。只来得及看到路克那闪躲的眼,以及托比拉着路克衣襬的手。
「路克,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还好能抓着你的衣服,不然我一定又跟不上。」托比刚才经过骆佳珣和尤恩时,本来想停下脚步问问怎么回事的,尤恩看起来好像有事。可是路克一直往前走,只看了骆佳珣一眼,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没事。我想回去休息了,伤口都消毒过了,不去医院也没关係的。」路克没有回头看托比,也没等托比反应过来,便挣脱了托比的手,拐到另一个方向走去。
其实,要下楼有更近的路可以走,只是看到骆佳珣的身影,她便控制不了地想往那里走去。可当靠近时,却发现她又被另一个人抱住,儘管那个人是年纪最小的尤恩,可是抱得那么紧,她又那样温柔地安慰着尤恩,两隻手也同样地抱着尤恩。看到这光景,她有种想逃离的衝动。
从小她就认为,不要跟别人争,不要跟别人抢,这样就不会受伤。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太执着,太坚持着要抢到不属于她的东西,结果最后把生命弄丢了,不属于她的东西,依然不是她的。
自从打了篮球之后,她更坚定小时候的想法,每次打球总是受伤,虽然这里面有大部份的原因是因为她想发洩,可是受伤的起因仍然是为了抢那颗球,为了争排名。只是身体上的伤,永远都比心理上的伤要容易得恢復。
所以,她从来不问,自己的父亲在哪里。她从来不和邻居小孩争辩,她的母亲并不是因为不要她,才选择了自杀。如果父亲从人生的最初就不在,那就表示不是她的东西。这些事情是既定事实,至于原因什么的,都没有了争论的必要,没有探索的必要。
她撩起袖子,撕掉托比细心贴上的包扎,手一松便任由伤口护垫掉在路上。这种擦伤,理论上是不该闷住的,应该要让它能保持乾燥,才会好得快。只是,刚才托比专心包扎的样子,让她不忍心纠正她,便由着她去。
她绕了一大圈,从另一边上楼,回到房间。她脱下长袖衬衫,只剩下背心。虽然天气不是很热,但刚才走得太急了,有点出汗。她走进浴室,拧了溼毛巾擦脸,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脸。她一直觉得你争我夺的嘴脸是可憎的,她细细地看着自己。
她很清楚,骆佳珣是julet六个人共有的经理人,并不是她专属的。但为什么她看到贾思柏抱着骆佳珣,会很衝动地上前去把人拉开。看到她安慰尤恩时,她会觉得有种不满的情绪在胸中蔓延。
她不断地在内心告诉自己,骆佳珣只是在工作,与其他事无关。可是仍然压不住脑海里盘旋不去的,想要独自佔有骆佳珣的怀抱,骆佳珣的安慰,这样的想法让她很挣扎。
她愤怒地将毛巾摔到墙壁上,溼毛巾在撞上墙壁之后,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随后又掉落到浴缸里面。
她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生气。自己定下的原则,怎么会做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