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端起碗,就像饥渴了几天几夜的行路人一样,一口气就把那碗酒给喝完了。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喝完酒的老师,脸像纸一样的白,我真的好担心。我小心翼翼地对爹说:
“爹,老师他不会喝酒。”
我的话刚一说完,老师就站了起来,用手紧捂着嘴,我赶忙起来扶着他往外走,还没走到屋檐下,他就“哇”地呕吐了起来。爹也走了出来,一脸的歉意。爹对我说:
“阿勇,扶大哥上楼去吧。”
我扶着老师,他的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全身都往我身上倾斜着,我几乎是用手圈住了他的身子,然后拖着他往楼上走的。好不容易把他弄上楼,我把他摆在地铺上,阿辉懂事地送来了湿毛巾,看着阿辉出去后,我在老师身边坐了下来。我仔细地端详着他那张俊秀的脸,用毛巾轻轻地为他擦拭着。他胡乱地叫着我的名字,我忍不住俯下身去轻轻地亲吻着他的嘴唇,那还残留着浓浓酒味的嘴唇。突然阿辉在楼下喊了:
“哥,大哥好些了吗?爹叫你下来,给大哥盛碗饭去吃,他还没吃东西呢。”
我全身的冷汗都被吓出来了。我慌忙把那件薄薄的被子盖在老师身上,答应着下楼去了。
爹和弟弟们都没有吃饭还在等着我们。我说大哥醉了睡着了,吐了好多,衣服都弄脏了,我把他衣服脱了,把他身子擦了。爹叫阿辉拿碗装些饭菜给大哥留着,呆会儿睡觉时端上楼去,大哥还没吃东西喝的空腹酒等一下晚上醒来他会饿。
我在楼下忙碌着,在楼下忙碌着的我一直牵挂着楼上裸 睡着的老师。因为没灯,大家都睡得挺早,所以一直到晚上睡觉前我都没有机会上楼去给老师把内 裤穿上。好在还盖着被子,今天他又是喝了酒把衣服吐脏了,谁也不会怀疑,最主要的是我想爹爹一般不会去那间房子。
我们上楼睡觉的时候,老师还没有醒。我像平常一样,脱了衣服在他的右侧躺了下来,他的左边是阿辉,最旁边是杰儿。我们家杰儿最小,最任性我觉得也最自私,冬天的时候他睡中间,夏天的时候他总是拣靠窗户的一边睡。
今天晚上听不到杨老师给我们讲名著的声音了,只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不过我觉得也挺好的。我把头紧紧地靠在他满是肌肉的右手臂上,一种充实而安全的感觉从我心底升起。从今天起,他已经正式成为我家的一员了,已经成了我大哥,成了一家人就意味着手心手背一脉相连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我幸福地紧挨在他身上,我以后不用再叫他老师,可以叫他大哥了,我喜欢这个称呼,我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称呼他,既亲昵又大方。其实我不情愿像他要求的那样,要我叫他老公,不管怎样,我毕竟是一个男人,这两个字从我嘴里出来,我觉得特别的别扭特别的尴尬特别的难为情,在我们苗寨,明媒正娶的夫妻从来都没听谁这样叫过。并且,那也最多只是私底里没有人亲密的时候这样叫,总有种偷偷摸摸不是光明磊落的感觉。大哥这个称呼,真的很好。
今晚的月光很好,透过窗棂静静地洒在我们这间小小的却充满着温馨甜蜜的吊脚楼里,从今以后我多了一位兄弟一位大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两件喜事都是我梦都不敢梦想的,竟然在一天内紧接着从天而降,我无比的激动无比的兴奋,我无法入眠我怎能入眠。我暗暗下决心,进了区重点中学后我一定要加倍的努力,争取考上一所一流的全国重点大学。我现在的目标不仅仅是奔出这个祖祖辈辈生活着的贫困的苗寨了,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我同乡一样写出《边城》、《湘行散记》那样隽永的永世飘香的文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