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走着走着竟走到方才那个庄稼汉口中钱三家的农田旁,裴逐定睛看了一眼,发现这处地方的麦苗长势居然真的比别的地方好。
但是怎么可能,他弯下腰,拨开土壤,将其碾碎了放在太阳光下照,隐隐可见磷光。
哦,裴逐恍然大悟,不免讥笑一声,原来是用火石碾磨成粉洒在麦田里。虽然他不清楚火石粉对庄稼到底有没有助长的有利影响,但肯定跟那破道士的法术没有任何关系,果然是个装弄鬼,坑蒙拐骗的棍。
只怕那个什么老叶头之所以能老来得子,也是服用了某些壮阳的药物所导致。
迁居过来的百姓大多没什么文化,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庄稼人,那棍弄两个障眼的把戏他们便一个个地将他当仙拜了,这种人留不得。
裴逐脸色一沉,立刻站起身准备差人一同去端了山上的道观,只是刚走出去几步又突然停下来。
他转念一想,似乎……这个道士的存在,也不全然是坏事。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治病
九月中旬, 正是丹桂飘香的好季节,菱角成熟,天气彻底转寒。
梁齐因忙完丧事, 孝衣倒是不用穿了,只是着装仍旧素净,束发的发带也是白色的绵麻。
季时傿站在路边张望了几眼,侧目看向他道:“你姐姐是今日回来吗?”
梁齐因轻声道:“信上是这么说。”
李家的事情到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也算尘埃落定, 梁慧芝虽嫁到李家,但到底姓梁, 成元帝最后没有让她与李家其他女眷一般充作官奴, 也赦免了她儿子李倓的死罪。
风波过去之后, 梁慧芝便带着李倓从锦州回来,只是梁弼硬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不准梁慧芝回府住, 李家又被抄, 如今她暂时没有去处。
“对了,你姐姐之后住哪儿?”
“先待在博文馆吧。”
季时傿皱了皱眉,“那她出入博文馆的话,别人不就想到东家是你了吗?”
梁齐因温声笑道:“司廷卫大张旗鼓地来查,旧东家被吓跑了,我低价接管了不行吗?”
“行吧。”季时傿转过身站直望向城门,见一打扮简素的妇人牵着名六七岁的男孩从马车上下来, 季时傿松开二人牵着的手,指了指对面道:“那是你姐姐吗?”
梁齐因戴起叆叇,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清晰地见着人脸, 点点头道:“是。”
恰好梁慧芝也看到他们, 面色欣喜,招了招手道:“小六!”
说罢牵着李倓跑过来,梁齐因颔首道:“长姐。”
“诶。”梁慧芝莞尔一笑,低头拉了拉李倓,“叫人。”
李倓依言唤道:“小舅舅好。”
“倓儿好。”
梁慧芝又顺带拉他看向一旁的季时傿,临到开口却想起自己并不知道这是谁,愣道:“这位是……”
季时傿微微一笑,“姐姐好,我是时傿。”
“呀……”梁慧芝惊讶地瞪大眼睛,觑了觑一旁的梁齐因,见他面色如常,才迟疑道:“是、是季将军啊……”
她毕竟只是个从来循规蹈矩的妇人,纵然季时傿同她一样是女子,也不敢太过放肆,脸色一变,当下就要欠身行礼,一手拉了拉李倓,急道:“倓儿,快给季将军行礼。”
李倓被她拉得一踉跄,小小年纪也学着他母亲一般色敛住,磕磕绊绊道:“李倓见过季、季将……”
“诶别别别!”季时傿见状连忙弯下腰,一手搀起一个,“现在不是在军营也不是朝堂,夫人不要对我这么客气。”
话音落下,又偏头瞪了梁齐因一眼,梁齐因这才开口道:“长姐,阿傿不是外人,你对她太客气,她会不自在。”
梁慧芝被他口中亲密的称呼激得一愣,小心翼翼地看了二人几眼,才逐渐咂摸出了一点别的意思,试探地看向季时傿道:“时傿?”
季时傿笑眯眯道:“对,姐姐就这么叫我就行。”
李倓个子矮,站在梁慧芝身侧,艰难地仰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拉了拉季时傿的袖子道:“小舅母……”
一旁的三个人顿时被雷劈了一般。
梁慧芝率先回过,拍开李倓的手,呵斥道:“怎的如此没规矩,乱叫什么!”
季时傿眼闪烁,下意识低头摸了摸眉毛。
李倓有些委屈道:“倓儿看见小舅舅和她牵手,老师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只有夫妻才能……”
梁慧芝打断他,“李倓!”
“等等。”季时傿见她色不虞,怕她要打孩子便连忙开口劝阻,只是眼飘忽不定,瞄瞄脚尖又瞄瞄天,“那啥没事,其实他也、也没叫错嗯……”
梁齐因闷笑一声,闻声低头牵住季时傿,晃了晃二人十指紧扣的双手道:“嗯,阿傿说得对,倓儿没叫错。”
李倓仰面一笑,得意地看向梁慧芝,“阿娘,倓儿聪明吧,那就是小舅母!”
梁慧芝:“……”
她只能扯了扯嘴角,讪笑道:“是……”
之后梁慧芝就带着李倓暂时于博文馆住下,她本就不怎么抛头露面,夫家死光后更是没了去处,娘家又不能回。李倓在的时候她还能有人说话,李倓若是去上学了,她便只能坐在廊下弄些绣活,偶尔书肆内人手不够了会帮着打理。
又过了几日,临近太后寿诞,季时傿忙着给她准备寿礼,很少往博文馆来,梁齐因也不怎么能见着人影,因为张振的母亲病得越来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