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臣负责河道监修。”
赵嘉晏道:“来时本王粗略看过几眼,你做得不错。”
裴逐俯身行礼,面露惶恐,“殿下过奖。”
“没有过奖,本王听说流民所也是你提出来的,分为几个地方各自由专人管理,避免了流民混乱集聚的情况,确实做得很好,你有功。”
“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谈不上功劳与否。”
赵嘉晏笑了一下,“你不必自谦,是功是过我都会如实上报。”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堂内逡巡了一圈,面上和善可亲,内里意味不明。
卢济宗开口道:“殿下风尘仆仆赶来,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微臣已经差人备好了卧房与热水,殿下不如先去歇息片刻,其他的事情,等殿下休憩好了再谈也不急。”
赵嘉晏点了点头,“也好。”
卢济宗亲自给他带路,后头跟着府尹还有其他官员,季时傿走在最后,裴逐慢下脚步,等她走至身前才开口道:“时傿,许久不见了。”
季时傿心里正想着南疆的事,陡然听到别人叫她的名字,“啊”了一声,才回过来,“怀远啊。”
“嗯,你怎么来中州了?”
“护送楚王殿下南下啊。”
裴逐愣了一下,“只是这样?”
季时傿莫名其妙道:“不然呢。”总不能把我要去南疆的事也告诉你吧。
“好吧。”裴逐抿了抿唇,“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气吗?”
“啊?什么事……”季时傿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哦哦那个啊,我哪有那么斤斤计较。”
“说起来其实我也有不对。”季时傿讪笑道:“我话说得太重了,对不起啊,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裴逐摇了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那么想你。”
“好了好了,我说了我不会斤斤计较这些。”季时傿笑了一下,“说真的,我一开始都没认出你来。”
“怎么?”
季时傿道:“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看来你在中州还挺辛苦的。”
“还行。”裴逐微笑道:“你在京城如何?”
“都挺好。渟渊去参军了你知道吗?”
“知道,走的时候我正忙于公务,没来得及去送他。”
“没事儿。”季时傿摆了摆手,“你忙你的,渟渊又不是不知道。”
说话间已经走进知府府邸,此处是个极为精致秀丽的宅院,美姬众多,莺歌燕舞,花厅外甚至还有个规模不小的戏台子。
季时傿这个在西北吹久了风沙的乡下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仔细端详了片刻后,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冷不丁道:“卢济宗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有滋有味的啊。”
裴逐扫了一眼前面的景象,中州知府卢济宗等一众官员簇拥着楚王坐下,申行甫跟在后面,脸上有些惶恐,显然招架不住这般的热情。
申行甫是寒门出身,不似其他官员一般背后有盘根错节的世家作靠山,他当年虽高中进士,但在官场上却走得很艰难,熬了近十年也没能熬出个头,当年初入官场时一身刺人的棱角也不知还剩多少。
成元帝下派这三个人入中州的用意裴逐猜出来几分。中州地区天高皇帝远,这里的官员虽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好官,但也不是普通的酒囊饭袋,世家盘根错节,成元帝不是傻的,中州两次水患必然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没让端王太子两党的任何一个人南下,是怕这些人会和中州的官员们蛇鼠一窝,到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
所以挑了个哪方都不属于的皇子,并从朝中清流聚集地——都察院内选了个本就与世家不对付的寒门官员,又怕这两个人镇不住中州的地头蛇,所以才让季时傿跟随他们一同南下。
成元帝的态度既然是要清算中州这些人,那他便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走。
不过现在看来卢济宗他们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楚王与申行甫两个人只是南下走个过场,并没打算真的做什么,还在这虚头巴脑、美姬美酒地伺候着,这不上赶着将把柄塞他们手里吗?
真是老寿星上吊,怕自己活得太久了。
赵嘉晏面上不动声色,顺着卢济宗预想的一般只简单过问了两句中州的灾情,便将这回事揭过去了。
季时傿则借着喝多了酒要透气的名头,从知府府邸翻了出去,找到她塞进护卫队里的亲兵,让他们秘密搜查中州城内的流民所。
席上的人各个心怀鬼胎,却要在表面上营造出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这场为楚王接风洗尘的酒席最后直到夜半才结束。
夏季鸣蝉之时,南疆的天很亮,每日戌时之后天才会彻底黑下去,从泸州徐府出发的马车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进了南疆地域。
温玉里挑开车帘,面上覆着一张轻纱,她望着愈渐靠近的城门,对车夫说道:“麻烦再快一点,直接去提督府。”
车夫得了令,只得勒紧缰绳,驾着马快速往提督府赶去,此时马观同正在与几个部下商量明日进山追击流民起义军的事宜,突然听到通传声,纳闷道:“你说谁?”
“是泸州徐家的人,说是为那毒草一事而来的。”
马观同与副将面面相觑,徐圣手已经去世多年了,徐家在他之后便呈落寞之势,谁会过来。
“徐家的谁?”
“家主,徐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