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露转过头,犹豫了一下,拍拍裙子站起来,“噔噔噔”跑上台阶,趴在江月白的桌案边,抿着唇笑嘻嘻,但不说话。
“讲。”江月白没抬头,“不罚你。”
“阁主,你喜欢她吗?”凝露小声问。
江月白翻书的动作一停,抬眼看向凝露。
凝露咬了咬下唇,扁扁嘴:“你说过不会罚我......”
江月白皱眉:“谁?”
凝露也皱眉:“啊?”
她还以为阁主抬头瞪她是因为她不该问破衣服狐狸精的事,结果阁主压根不记得她说的是谁了!
“就那个啊!”凝露用手指比划出小手指人,“那个带个小男孩还穿得很破的那个!”
这几日事务繁杂,空闲的时候江月白也一直在研究对付怨气鬼魂的方法,已经快把那个人忘记了,连传音问候都忘了发一个。
此刻凝露一问,他才突然想起来,他似乎还承诺了那个人马上就回去。
“噢,他啊。”江月白合上阵法书卷往前一推,深吸口气,放松般双手交叠脑后靠向椅背,看向窗外远方云烟缭绕的缥缈阁,“还行吧,不喜欢能留下么。”
“那就是喜欢?”凝露见江月白没有生气的样子,胆子大了些,“阁主不修无情道?”
“修什么无情道。”江月白笑了下,“做什么要折磨自己。”
凝露也偷笑一下:“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说‘修道便修无情道,断情绝欲方能得道飞仙’,可我不想做无情之人,”她站直身子,清清嗓子,摇头晃脑说,“‘无情不如有情,有情不如多情,多情方能阅遍天下佳人,其乐无穷’......”
江月白表情变了变:“你从哪听的这些。”
“书上写的。”凝露说到兴起,完全没发觉把自己偷跑集市买话本的罪行暴露了,“我这几日看的故事里有个人和阁主很像,也是风流不自知,四处惹尘缘,被一众旧情人围追堵截,最后过上了十几人和睦相处的生活......”
“交出来。”江月白打断她。
“呃......”凝露意识到说漏嘴了。
“别逼我派人去你房间搜。”江月白冷冷说。
“不是,我没不务正业偷看闲书,我是取取经,主要是......”凝露不好意思地笑,“我也想尝尝恋爱的苦。”
“有志气。”江月白点点头,抬手指向屋外,“先去把剑给我练好。”
凝露笑容消失,“噢”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比起白天,她还是更喜欢晚上。
白天安宁无事,阁主要看着她练剑。晚上有血尸入侵,她兴致勃勃摩拳擦掌,觉得有意思极了。
可惜阁主每次都下令不许追,着实没劲。
凝露走到院中,慢吞吞拿起剑,不情不愿地摆出《风吟》第一式的剑招。
“阁主,那些血尸去祸害其他地方的百姓,咱们也该去管管。”凝露把手中的木剑抬起来,平举前方,“书上说了,修者心中要有正义......”
“那也轮不到你去主持正义。”江月白淡淡说。
“那阁主总能去主持正义吧?”凝露不服。
“也许有一天会去。”江月白说,“但是不会带你。”
凝露气得跺了下脚,被江月白一看,又老老实实站好,右臂伸展开,摆出了《风吟》第二招。
无聊啊。她心里感慨。
空山不在身边,无人供她打骂,着实有些无聊。
正无精打采,院门处忽然“嗖”得一声,一个黑影飞跃围栏闪进!
凝露吓了一跳,以为血尸改白天行动了,连忙一剑刺出——
剑尖直到对面人心口,才猛然收手。
“空山?!”
凝露手腕一翻,收回长剑,按捺激动:“你怎么来了?”
虽然极力掩饰欣喜,但话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欣喜。她心想:太好了,自己的出气麻袋来了。
出气麻袋不搭理她,风一般飞上台阶。
江月白没抬头看飞进屋的人:“别总是慌慌张张的,什么事慢慢说。”
空山仰起脸,汗珠滚落,面色却不是惊慌失措,而是新激动:
“阁主,又有人带着孩子来找你啦!”
凝露闻言,手里的剑都惊掉了。
别说无情道了,她怀疑阁主修的其实根本就是多情道......
或者多子多孙道。
阁主患有严重的失忆症,她和空山作为阁主的亲传弟子对此深有了解。因为每段时间都会有人找上门,自称是阁主的这个那个,往往那些人情深意切,阁主却面带假笑地敷衍。
多情,再加上失忆症,造就了完美的渣男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