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习习,吹得空中轻云移位,遮住了月色。
但云船上并没有变得阴暗。
四周围栏尖顶的夜明珠光晕静谧,好似颗颗坠星,围绕云船闪烁。
雾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圆盒,递向旁边。
江月白伸手接了过来。
圆盒很凉,不像是被贴在胸前存放的东西。
递盒的手也很凉,不像是有灵脉游走的手。
江月白的指尖极轻地碰到了雾山的指尖,随即便很自然地收了回来。
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触碰。
圆盒打开,灵光若轻烟,顺着盒子边沿向下流淌。
洁白的花瓣仿若丝绸,安静躺在盒中,散发着柔和静谧的灵息。
但只有半朵。
江月白色微微一变。
并非是因为此花只有半朵,而是因为,这朵花上的灵息——的确是,极品灵息。
没有半分虚假,亦没有任何毒蛊的沾染。
“这花......”江月白抬眸看向雾山。
不论这花究竟是不是如传闻所说是在灵海中浸泡过的灵花,都真真切切是带着极品灵息的花。
难怪沧澜门和二十六家都对“仙人赠灵花”的传闻深信不疑。
因为就连他也看不出这花的问题。
先用极品灵息骗过所有修士,然后等到他们放下戒备、吸食上瘾之后,坠子里的东西却不知鬼不觉变成了蛊毒......
这手段高明。
也残忍。
江月白合上盒盖,语气如常地问完了上句话:“这花为何只给我半朵。”
雾山低头倒着冰泉水,手很稳,没有洒落一滴,轻声说:“剩下半朵,我用来维持生命,都给了你,我就灰飞烟灭了。”
江月白眉心微蹙。
雾山说的每一句话,语气都朦胧得捉摸不透。
但每一句话,却也都像是真切得毫无保留。
他第一次见面就毫无遮掩地说藏金琉坠是蛊,雾山没有否认。
他怀疑灵花是假的,可雾山此时给他的花是真的。
他问为何只给半朵,雾山竟直接告诉了他最脆弱的秘密。
到了此刻,他似乎没有理由再不相信对方的话。
他要的这个信物,远比想象中分量更重。
江月白将圆盒收进怀里,口吻随意地问了句:“公子这么信任我,不怕我的地图是假的?”
雾山给他的灵花,他能当场分辨出真假;但他给雾山的地图,只有亲自去过才知真伪。
这交换,看似对等,实则不对等。
可雾山没有被这句好似“出尔反尔”的问话惹怒。
他的回答很简单:“是真是假,我都愿意试一试。”
江月白动作一停。
哪怕是假的,也愿意试试......
世上没几个人会这样做,更何况是与仙门勾心斗角的聪明人。
除非是渴望到别无选择。
只有陷入绝境走投无路的困兽才会做这种尝试,哪怕知道很有可能是欺骗、哪怕知道前路尽头很可能是失败......
还是会选择接受筹码,来换一丝渺茫希望。
江月白后退了几步,重新坐回了桌边:“公子这般渴求灵海灵息,为了什么?”
雾山道:“你要分走一半的灵海灵息,你为了什么。”
江月白直白道:“为了做出一把好剑。”
雾山挑眉,似乎对他这样爽快的答案很满意,也回答了问题:“为了救一个人。”
这次江月白很久没接话,沉默片刻,才道:“救什么人,值得耗尽灵海。”
雾山回答:“一个离世很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