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你带着清清先回去吧。我和卫無留在这里便成。那些人本就是冲着江怀谨而来,你们是安全的。”苏灵筠道,并不勉强他们留下来,相反她们走了更好,这样也减轻卫無的负担。
“表姐,既然那些人为江哥哥而来,那你也不如也随我们走吧,把卫無留下来就好了。”程清清道。
“你不必再劝了。”那些人知道自己是江怀谨的妻子,没准也盯上了她,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也为了不让那些人抓到她用来威胁江怀谨,她必须与卫無待在一起。
沈凛见苏灵筠如此决然,就不再劝她,“你不走的话,我也不走。”
程清清问言暗暗瞪了他一眼,恨他抢了自己的话,“都不走的话,我也不走了。”她一个人也不敢走。
沈凛和程清清说完这话,各自的车夫皆不由露出生无可恋的色。
苏灵筠问言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目光望向来的方向,眼里浮起些许担忧。
太阳坠入山头,暮色一片苍茫。苏灵筠已经等人已经等了许久,就在苏灵筠以为江怀谨已经出了事而心口紧涩不畅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仿佛踏在人心头上,让人精一震,也让人心生警惕。
卫無眼力好,扭头与半是期待半是忐忑的苏灵筠说道:“是大公子的马。”
苏灵筠内心一喜,这才快步地迎上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沈凛看着苏灵筠朝着江怀谨走去,眼微黯,他心中自私地希望江怀谨死在那敌人手上,正如苏灵筠所说,那些人是为了杀他而来,他本身就是被他拖累的,他并不认为江怀谨对他有什么恩。
江怀谨浑身浴血,趴在马头上,似乎晕了过去,手里还紧紧拿着长剑,长剑沾满了鲜血。
感觉有人接近自己,江怀谨蓦然睁开眼眸,眼里布满了浓浓的杀意,只是在看到苏灵筠那一刻,杀意又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些许诧异,“你还没回去?”他声音冷硬中带着些疲惫,随后撑起身体。
苏灵筠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他身上几乎沾满了鲜血,看不出来他是否有受重伤,但他脸色很苍白,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我们在等你。”她很平静地道。
“等我做什么?”江怀谨从马车上下来,在脚着地那一瞬间身体有些不稳,苏灵筠正要上山去扶,却被他制止,他站稳后,目光在苏灵筠身上一扫,“我没事,血大多是他们身上的。”
他身上仍旧遗留着大开杀戒后的威凌乖戾气息,让人有些犯怵。
“大公子。”卫無默默地来到江怀谨跟前,躬身抱拳道。
江怀谨将剑插回到腰间刀鞘上,冷睨了他一眼,不悦道:“不是让你送她们回去么?”
苏灵筠怕卫無为难,便抢在他面前回道:“是我非要留下来等你的。”
江怀谨握着剑柄的手顿了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了,走到众人休息的地方,也不管石头上的水袋是谁的,拿起来便仰头狂灌起来。程清清看到他一身戾气兼鲜血,不敢接近他,默默地往旁退了几步。
江怀谨目光扫过坐在他不远处的沈凛,目光并无波澜,石上还放着几块用纸包着的米糕,他一言不发拿起来就吃,苏灵筠看得出来他体力不支,且又渴又饿,便没有上山问话,又他拿起水袋想喝却发现水没了,就拿过另一水袋递给他,又好心提醒:“你慢点喝。”
等他吃完了东西,天色彻底黑了,已经不方便行路,江怀谨没说要走,大概是已经脱离了危险。
空地上燃起了火堆,沈凛和程清清受不了野外肆虐的蚊子,都回到马车内躲了起来。
苏灵筠之前在野外待过,所以倒能够忍耐。江怀谨坐在火堆旁,褪下衣服处理身上的伤口,当他褪下上衣露出赤.裸的精壮身躯后,苏灵筠才知道他身上受了好几处伤,有的还很严重,就这样他竟然还说没事。
大概在他眼里,没威胁到性命就是没事吧。
他身边已经准备好了药与干净的布条,苏灵筠靠过去,好心地道:“我帮你吧。”
江怀谨没说话,即是默认。
苏灵筠拿了干净的布条,沾了水袋里的水,当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不由皱了皱眉头,除了新添的几道伤,他身上还有其余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口。这具身体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来这么多人追杀他?
“害怕?”见她迟迟不动作,江怀谨瞥了她一眼。
苏灵筠微笑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帮他擦拭伤口周边的污垢,然后把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感觉他身体紧绷了下,苏灵筠轻轻地给他吹了下,惹来江怀谨投来视线。
她跪坐在他身旁,认真地给他手臂上的伤口上撒药,然后用布条帮他包扎。
苏灵筠之前给江怀谨处理过伤口,所以做起来有条不紊,且动作又轻柔小心,比卫無好太多了。
江怀谨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到她的脸上,她秀丽的眉不自觉地紧蹙着,他唇角不由轻扬:“你在担心我。”
江怀谨直接用肯定的口吻道,因为不想听到她反驳的话。
苏灵筠问言动作一滞,不觉抬眸看向他,撞进他深沉专注的眼眸之中,心口猛地一悸,她没回话,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帮他处理伤口。苏灵筠当然是担心他的,只不过这里面包含了很多因素,她不想让他误会,所以假装没听见。
江怀谨不满她的沉默,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手中的事,似是执意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要等我回来?”得知她在这里等他归来,他的内心是高兴的,因为这证明她心里仍旧有他的吧。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苏灵筠没有看他,却能够感觉那烈火般炙热的目光,突然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悄悄地变化着。苏灵筠不想回应这份变化,于是逃避性地将头埋得更低,她想了想,轻声道:“你不是救了我们么?”所以等他也是应当的。
这并不是江怀谨想要从她嘴里听到的话。
江怀谨没有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也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愿意冒险的最主要原因在于她。在没有经历方才那场厮杀前,他根本没有认清苏灵筠在他心目中占据的位置。
如今他想,她对自己而言很重要,否则他不会冒这个险与死亡做搏斗,哪怕他当时真的想大开杀戒。
这个认知让他有了更大的危机感,他不愿意对苏灵筠付出太多情意,除非她对自己有同样的情意。
“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心。”若是在以往,江怀谨绝对不会说出曾经他认为很是肉麻的话,但此刻气氛似乎到了那一步,话不自觉地就说了出口,且说得极其自然,微笑的唇,专注的眼,让他显得无比温柔又认真。
苏灵筠仍旧默默不语,她其实是一个十分执拗的人,有时候一旦认定的事很难再做出改变,就像之前那样,不论如何都要嫁给他,不论好坏非要求得一个结果,而结果就是害人害己。如今也是一样,她既然决定放下,便很难再回转心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之间隔着一些难以转圜的事情。
卫無打了水回来,看到两人这般情形,不由一怔,然后又默默地退到了一边,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们。
然而,并不是谁都有卫無这个觉悟的。
马车的方向响起细微的声音,是程清清掀开了窗帷。
“表姐,时间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你快回马车上睡觉吧。”程清清朝着苏灵筠的方向喊道,又见江怀谨脱了上衣,脸上浮起一丝惊讶,“江哥哥,你怎么光着上半身呀?不怕招蚊子么?”
因为是在夜里,程清清没看到他身上有伤口,便有些怪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