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你为何不一直瞒下去?”他漫不经心地回。
江怀谨的确不介意,他对苏灵筠说不上有情,自然不介意她移情别恋,与方恒私相授受,且他也不是傻子,程清清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程清清怔怔地看着江怀谨,她突然觉得他与表姐很像,都是那种别人怎么刺激,都能做到无动于衷,言笑晏晏的人,而且说出来的话总是出人意料。
他没有怀疑她话的真假,没有露出一丝难过,只问她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
“我若替她隐瞒,就是欺骗你,江哥哥,你叫我该怎么办呢?”
程清清楚楚可怜地凝望着他,然后袅娜地行至床沿坐下,纤手放在他的腿上。
此刻她恢复了些许理智,强迫自己变得柔软下来。方才,她质问他为何这几日不肯见他,他说忙,回答得甚是敷衍,又见他还在床上坐着,这让她不禁怀疑,他和苏灵筠关系变好,一时间气急,也不管有没有证据,就把苏灵筠和方恒的事捅露了出来。
“这的确让人为难。”江怀谨笑吟吟道,目光定在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不知怎的,脑子里浮起的却是苏灵筠,顿觉没意思起来。
“我忽然觉得你表姐有些可怜了。”江怀谨忽然说了句让程清清莫名其妙的话。
苏灵筠容貌不如程清清,性情也不如程清清讨喜,她和一般闺秀比其实丝毫不差,但她不够出类拔萃,在程清清的衬托下,便显得愈发不起眼。
她喜欢的东西也总是被程清清夺去,比如父母兄长的疼爱。程清清似乎也以抢夺自己表姐的东西为乐,知道苏灵筠有意于方恒,转头就去勾引方恒,将这门亲事毁掉。这么一看,他这位妻子还真是可怜。
江怀谨的声音太低,站在外头窥听的苏灵筠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只听到程清清一连三问,句句隐含怒火。
“她可怜在哪里?你同情她?江哥哥,你终究还是对她心动了?”
心动?江怀谨听着觉得有些可笑,“这倒没有,可怜人亦有可恨之处。”末了又阴恻恻地,“她就算死了,也不可怜。”
程清清是欺负她,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反击,苏灵筠很清楚她这位表妹的德行,那面帕子只是个诱饵,为的是引她去勾引方恒,她知道程清清不会把帕子给方恒,所以在帕子上混了凉药来害程清清。
不论是狠毒还是心计,苏灵筠明显在她之上。在苏灵筠的衬托下,程清清便显得太过愚蠢,因为她的愚蠢,让她那张拥有安阳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脸也减少了几分吸引力。
不过,她根本没必要紧张,她还是合他心意的,要在二人之间,他肯定是选择她。没有哪个男人会想不开选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程清清蠢归蠢,却拥有美貌。
让苏灵筠这样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实在让人不放心,不过她一直装得知书达礼,温婉端庄,对他又嘘寒问暖,他倒想看看她能坚持到几时。
苏灵筠把耳朵贴到了窗上,便听到了江怀谨那句‘她就算死了,也不可怜’,心中不禁闪过抹寒意。
她知道江怀谨想要她死,但她从未亲耳听到他说出这样狠毒的话,这令她不禁想起他先前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以及亲密的行为,一个巴不得她死的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程清清从屋内出来,脸色不是很好,和江怀谨这次谈话并不愉快,她隐隐感觉到江怀谨变了,虽说他的话语中并未表露出对苏灵筠的喜欢,但他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对苏灵筠视若无睹,甚至在说起她时,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当他对一个人生出极大的兴趣后,或许就离心动不远了,这是程清清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他们二人朝夕相处,她却连见江怀谨一面都难。
“清清。”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清清一抬眸,看到苏灵筠从前方徐徐走来,像是刚从江蕙兰那边回来,她停下脚步,等苏灵筠来到自己身旁,才低声唤了声表姐。
“你与夫君说完话了?”苏灵筠目光往屋内看了眼。
程清清点点头,在苏灵筠面前她又换了一副面孔,一副乖巧讨喜模样,好像从没有在江怀谨面前说过她坏话似的,“表姐,我先回去了,下次我再来看你。”她不能再这么冲动了,免得与江怀谨的关系弄得更僵,她要好好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好在她已经与江怀谨越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苏灵筠没有挽留她,目送她离去后,转身回到卧室,江怀谨依旧是先前的姿势,没有变过,不知道是不是一动就会扯动伤口的缘故,他闭着眼养,对于她的到来,他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想理会。
苏灵筠站在门旁边片刻,暗暗吸了一口气,还是走了过去,她色如常,不曾露出一丝端倪,轻柔地问:“夫君可要喝水?”她知道他没睡着。
江怀谨睁开眼,瞥了她一眼,然后“嗯”了声。
苏灵筠倒了杯水,走到床沿缓缓坐下,将水杯递过去。
江怀谨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扬起的眼眸掠过若有似无的嘲弄,他没有伸手接水,只是看着她且不说话。
苏灵筠怔了下,才意识到他可能是要她喂他,他左手可能是抬不起来,但右手没事吧?苏灵筠不想喂他,但举得手累,只能妥协地坐近一些,把水递到他唇边。
“夫君是连右手都动不了么?”她表面关切,实则抱怨。
“嗯,一动就疼得要命,有劳娘子了。”他回答得干脆,脸不红,心不跳,言罢就着她得手喝了几口水。
见撒谎都不打草稿,苏灵筠敢怒不敢言,待他喝完水,她连忙收回水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她随口一问:“夫君没有告诉清清你受伤的事?”
江怀谨扬起眼睫,有些怪地看向她,“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告诉她?”他好似很不理解她一般,然后语气又抱怨似的,“娘子,我之前竟没有发现你这般大方,让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共处一室,竟一点都不吃味,要是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一定会无法接受。”
他笑吟吟地说着亲昵的话语,好像两人真成了那恩爱的夫妻,要不是听了方才他的话,苏灵筠也许真会心生动容,但此刻她内心平静如死水,泛不起丝毫涟漪。
“你是怕清清担心你才不肯说的吧?”苏灵筠并没有露出拈酸吃醋的色,甚至微微一笑,“夫君,你也不用说这些话来讨好我,我知晓你和清清是真心相爱的,你们想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不会阻拦你们的,我不当那恶人。”
见她不为所动,又把他说的话当做是对她的讨好,江怀谨突然就不想和她说话了,他笑容敛去,色变得有些散漫,“我想静一下,你出去吧。”他说完便阖上双眼,不打算再理会她。
看他这样,好像有些不满她的回答,苏灵筠愣愣地看了他片刻,才站起身,将水杯放下,走出屋子,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她之前看不透江怀谨,但如今,她有种感觉,或许,她和江怀谨是同一种人。
薛夫人听说程清清来探望苏灵筠,结果却和自家儿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良久的事,心中对苏灵筠不由产生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一个正房也能被姘头欺压到头上,实在是荒唐,本来这是她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但她忍无可忍了,便把苏灵筠叫到面??x?前申饬了一番。
苏灵筠低着头,一副乖巧受训的模样,“夫君他有主见,儿媳……管不着他。”
“你……你管不着就得管一管,女人太过顺从丈夫,只会助长他的气焰。”薛夫人怒其不争道,她原本喜欢她柔顺好拿捏的性情,如今却又有些嫌她太过顺从,她这样将来如何做当家主母?
苏灵筠微颔首,一如既往的温顺,“儿媳明白了,下次儿媳会劝说夫君的。”
薛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但想到自家儿子的性情,忽然又觉得是有些难为她了。
苏灵筠以为薛夫人能够放过她了,不成想她又开始追问她和江怀谨近来有没有行周公之礼,她语气太过咄咄逼人,苏灵筠只能如实回答。
薛夫人知道苏灵筠这个月来了癸水,心里就有些急了,得知两人新婚之夜后就再没行过周公之礼,更加急得不要不要的。
“你们若一直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有孩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