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筠思索片刻,叹了口气,沉声道:“素竹,你帮我去看一下清清。她对江公子一往情深,如今却听到这样的消息,我真担心她会想不开。”
素竹撅了噘嘴,有些不情愿去,“小姐,这大喜的日子你别只顾着担心程小姐了,像她那样的人,再难过都不至于想不开,奴婢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明明您才是夫人老爷的掌上明珠,但自从她来了之后,什么都变了。只要是您喜欢的,她都要抢……”
“行了!”苏灵筠连忙打断她,脸上露出了不满,“我让你去你就去,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素竹见苏灵筠生气,只能噤了声,带着满腹牢骚去了。
苏灵筠依旧端坐在椅中,慢悠悠地端起一旁的茶,打开茶盖,垂眸看着杯中浅黄色的茶汤,回想着程清清方才失魂落魄的色,然后饮了口气热腾腾的茶,温暖的茶汤从喉咙一路滋润到小腹,她唇角逐渐上扬,好茶。
苏灵筠在屋内等了片刻,素竹气冲冲地走了回来。
“清清没事吧?”苏灵筠起身,关切地询问。
素竹忍着怨气,摇了摇头,“程小姐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我过去一敲门,里面立刻传来乒乒乓乓打砸东西的声音,她这气分明是冲着小姐你来的,她有本事找夫人和薛夫人说去啊,这门亲事又不是小姐你做主的。小姐,你现在也别去她那里讨没趣了,她正在生你的气,不会见你的。”
苏灵筠寂然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回椅子中,“你也不用怀有怨言,她内心此刻定是十分痛苦,生我的气也正常。”
苏灵筠看着屋门外,秀丽的眉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没多久,吴嬷嬷来了,说是李氏让她过去一趟。
苏灵筠随着吴嬷嬷来到李氏住处,进了屋,见李氏端坐在榻上,愁眉不展。
“灵筠,你应该知晓薛夫人今日为何而来了吧?”李氏已经得知苏灵筠和程清清方才来过,此刻也不想再藏着掖着,干脆地问。
苏灵筠站在她的身旁,未出阁的女儿家面对自己的亲事总归要做出几分羞涩矜持的模样,她低着颈项,微点了点头。
“你肯嫁给江公子么?”李氏问。想到薛夫人说得那些话,她心中颇有些复杂,作为母亲,她竟不知晓自己女儿的心思。
苏灵筠语气乖巧顺从,“全凭母亲做主。”
李氏一直在观察她的色,直到现在她都没看出来她喜欢江怀谨,是薛夫人误会了吧?李氏皱着眉心忖,又见她一直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处,不近亦不疏,心口忽然拧了下,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们母子二人的关系不像儿时那般亲近了。
第章 (一更)
◎你们别这么粗鲁,老子只是想让轿子里那位小姐陪我去赏花,你把她们吓死◎
江怀谨一回到宅邸,便大步流星地往薛夫人的院中而去。
还没进城之前,江怀谨就在沿途的茶铺里听说了他的母亲到苏家下聘的事,他一开始只道是谣诼,直到回到安阳城,亦听到街上有不少人议论此事,方知是事实。
他在徐州办事的那段日子,他母亲竟瞒着他给他定了亲,定的还是程清清的表姐,苏灵筠。
若要问他当时是何感想?非常可笑,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一向敬爱的母亲在他背后摆了他一道。
“夫人,大公子回来了,正往这边来。”
薛夫人在屋内端起茶正要喝,秋菊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道。
听到这消息,薛夫人手不觉一松,茶杯“哐啷——”落地,碎了个彻底,茶水亦溅到裙上。
薛夫人顾不得理会,惊讶道:“回来了?怎么事先没人通知?”
“大公子没让人回来通知。”秋菊一边回答。一边让底下丫鬟进来收拾。
江怀谨以往出远门归来,在未进城之前都会让人回来先赶回来通知一声,这次却没有……
薛夫人皱了皱眉头,她这儿子应该是知晓了她给他定的亲事。
“秋菊,你再去看……”
薛夫人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江怀谨,蓦然顿住了话音,压下心中突然冒起来的不安,她站起身迎前几步,笑吟吟地道:“玄知,你可算是回来了……”
江怀谨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触碰,径自走到椅中坐下,将手上的匣子放到桌面上,声音不似以往的温润如风,“这是母亲您要的螺黛。”
薛夫人凝滞的唇角再次扬起,跟着坐下,“亏你还记得我说的话。”薛夫人笑道,正要拿起匣子,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
“亲事取消,我不会娶苏灵筠。”
他的目光静肃而冷酷,让薛夫人感到有些陌生,“你……你都知道了。”她尴尬地笑了下。
“对,我都知道了。”连日车马劳顿,令江怀谨有些疲惫,也没了耐心,“你若实在想让她进江家,就让父亲娶吧。”不愿意与薛夫人说太多的话,留下这一句话,他站起身,往外走。
看着他潇洒的背影,薛夫人脸不禁变得铁青,“你给我站住,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
“你一回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就要取消亲事,你可知这些日子我为着你的亲事忙累了多久?”
江怀谨走到门口站定,却不曾转身,只站着那不动。
薛夫人见状更加生气,“我从把你从小养大,你便是这么报答我的么?”
看着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薛夫人一拍桌子,怒道:“我也给你一句话,你若不娶苏灵筠,你便等着见我的尸首吧!”
江怀谨修长的背影微微僵了下,最终,她一言不发地离去。
薛夫人气得一屁股坐回椅中,抚着心口顺气,这不孝子,简直气死她了。
自从苏灵筠和江怀谨的亲事定下来后,程清清就一直让人在他家守着,因此江怀谨一回来,程清清便知晓了,不等他寻她,她便主动找上了门。
江怀谨的侍女黛青领着她来到江怀谨的卧房,他刚沐浴出来,穿着宽松的袍子,半披着墨发,身上仍带着水汽。
程清清一见到他,想也没想就委屈万分地扑进他怀中,泪眼婆娑道:“江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江怀谨双手滞了下,而后无奈地抱住她,视线看向一旁的黛青,脸上虽是挂着温雅随和的笑容,却让黛青心底一怵,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做了错事,不禁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