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哉的妹妹露琪亚跟一护一个班,是个个头娇小性格却很直爽的女孩子,她并不知道一护跟她哥哥的恋情,只以为他们是同社团的,还抱怨过一护无情,社团欢送会都不去参加,「是不是我哥他平时欺负你了?」
「没有。朽木前辈很好的。」
「那你……」
「我那天发烧了。」
一护撒了个谎。
于是露琪亚轻易相信了。
于是一护在高三那年,偶尔还可以从露琪亚口里得到一些她哥哥的消息。
学业很重,一天只睡四个小时。
论文得到了教授的讚赏,加入了研讨小组。
加入的社团是音乐社团,演奏大提琴的照片被转遍了朋友圈。
一护偷偷打开了露琪亚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
褪去少年的青涩飞扬,开始有了青年人的清锐和沉静的白哉,微垂着眉眼,雪白衬衫黑色马甲,专注演奏的他宛如夜空的一轮冷月一样,拥有着人群中一眼就会被他吸住视线的独特魅力。
但是他的身边,那个演奏小提琴,还偷眼看着他的优雅女性,就是千叶学姐。
这画面很和谐,很美,却刺痛了一护的眼睛。
她还喜欢着他,追逐着他,在他的身边,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他。
他们在一起了吗?
朋友圈里果然有人注意到了,纷纷猜测两人是不是在一起了,还有人大叫「好配好配」「氛围甜死个人」。
一护忿忿地关掉了朋友圈,想要保存那张照片的念头被打消得一乾二净。
等到后来他后悔,想要重新去找时,同样在高中毕业后出国的露琪亚已经将那条朋友圈删除了。
再后来,他上了东大,在那里也遇到了很好的朋友,也有过喜欢他的人,但他再没有谈过恋爱。
青春期那一场炽热的爱恋,仿佛烧光了他的热情,纵然很多人说他笑容明亮富有感染力,但其实不过是馀温,不过是明亮发色和眸色带来的虚影。
他想,以后,按部就班地工作,结婚,拥有一个家和孩子,大概也是不错的,稳定而安全的人生。
爱情什么的,太累了,也太痛了。
还是不要了。
「一护?那不是一护吗?」
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让被酒液微醺的一护抬起头来,酒吧的灯光昏暗,带着蓝调,他一时看不太清,眯起了眼睛,好半响才认出对他挥手的女子是谁。
「露琪亚?」
「是我。」
趴在沙发靠背上的露琪亚隔着几个座位笑得欢喜,「一个人?过来一起?」
一护看露琪亚所在的座位,影影绰绰间看得出还有好几个人,红头发黑头发,只有后脑勺,但显然都是陌生人,他对跟陌生人交际没兴趣,摇头,「不了,我喝了这点就回去了。」
「哎,我哥在呢,他难得陪我们出来玩一次……」
后面的话一护已经听不见了。
脑子里瞬间就是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了。
赶紧走。
有个声音这么对他说道。
但是脚步又被什么拉扯着似的,死死粘在了原地。
白哉。
他们现在的距离,不是隔了好多个国家,不是隔了几千公里,而是只有几步而已。
走过去,就能看到。
可是见面又怎么样呢?
最后的争吵,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也听到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他们的关係,美好的炽热的甜蜜的,都早被扎得千疮百孔。
他们已经分手了啊。
情热过后只剩灰烬。
而馀热落在胸膛却是尖锐的创痛。
隔了这么久,烙烫得灵魂都满是伤口。
他不是不后悔,不是不曾克制不住地回忆起当年的甜蜜而泪流满面,更不是没想过如果当初做了另一种选择会是如何,但已经错过了,伤害就实实在在存在,就……无法跨越。
老爸是过来人,他的确没有看错。
忘不了喜欢的人,却再也无法承受哪怕跟他见上一面。
一护放下酒杯,转身就要走出这间酒吧。
「一护。」
记忆中白哉的声音清越而昂扬,儘是少年的意气风发,而这个身音却低沉浑厚,即便非常好听,但无论是音质还是发音方式都已改变了太多,相差了太多,一护却轻易辨认了出来。
他脚步没停,反而加快了。
不想见。
不需要见。
见面了能说什么呢?
再续前缘不可能,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如果白哉是来告诉他,他要结婚了什么的,那简直……
一护没能继续想下去,他的肩被扣住了,非常用力,用力挣扎了下没能挣开,他终于回过头来怒瞪,「放手。」
这时已经到了酒吧门口。
后面是露琪亚错愕的视线,前面是要进来的顾客惊诧的眼光。
一护没法了,「别堵在这里说。」
「找个座位吧。」
对方收回了手,一护也回转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回了酒吧,一个跟妹妹交代了几句,一个径直走向了最偏僻的座位。
不多时,人过来了。
一护抬头看着他靠近。
谁上酒吧还穿着西装啊!装模作样!
但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人是极为适合正装的。
宽肩窄腰长腿,身材被挺括的西装勾勒出好看至极的线条,半长的黑发下,他的面孔不是少年时那清丽夺目的催纯粹美貌,眉目修狭而添了锋利,五官虽然过分雋丽却被强而沉凝的气势压着,给人第一印象就是那份强大洗鍊的气势,第二眼才会注意到他极其优越的容貌。
衬衫领口扣到最上面的扣子,银灰色西装笔挺,同色系蓝条纹的领带上夹着一个烟灰色的领带夹,领带夹上镶嵌着一颗小小的橘色宝石。
优雅,禁慾,洗鍊,沉稳。
八年了,他从一个少年,长成一个男人了。
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深沉难测的前男友在一护身边坐了下来。
这是酒吧的卡座,中央有几案摆放酒和点心,要是对坐就会隔得有些远,因此白哉选择坐在一护身边是合理的,但是一护浑身却紧绷了起来,那身边陷下去的动静让他好像要往对方身边滑,那优雅冷淡的古龙水的香气窜入鼻息,那明明不可能却异感觉到的身侧身体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热力蒸烤着他,让他额头和手心不期然渗出了薄汗来……
存在感实在是过于强了。
「好久不见。」
点的酒送了上来,一杯是特拉其日出,一杯是青柠果恋,是在暗示什么吗?一起看过的日出,一起经歷过的青涩恋爱?
一护想东想西,又燥热得有点难受,就端起那杯特拉其日出喝了一口,很好喝,但是酒毕竟是酒,喝了并不解渴也不解热,他浑身更热了。
「为什么拉住我?」
露琪亚在他们原来的卡座上探头探脑,看见一护看过去就往下一缩,想也知道一旦移开视线又会冒出头来。
一护连好久不见都不想回了,视线凝在杯中折射着各色灯光的酒液上,直接问道。
「不想见我?」
「没什么好见的。」
「一护你,一点没变。」
低沉磁性的声音里竟是惊诧。
「怎么可能没变。」
变了很多啊,明明。
「还是跟以前一样,直白又可爱,什么都写在脸上。」
「什、什么?」
一护侧过头,第一次,跟对方对视。
黑色的,深邃宛如不见底的深潭的眼眸漾开了点点萤火,那是笑意,温和而明亮地在暗夜里闪烁,俊美逼人的男人的面容儘管没有笑着,却是温和的,甚至可说是……温柔的,被他这样看着,一护脸上竟然没出息地烧了起来,「说什么鬼话!」
低沉的叹息声,宛若呢喃的话语却雷霆般在一护耳边震响,「抱歉,当初分离的时候那么的……伤害了你,但我一直一直,都很想你。」
「我没有想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