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来去观察这些尸体,我很快就发现了怪之处。那些尸体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有些已经腐烂掉了一大半,我伸手按按那些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发现那些尸体竟然都没有骨头!
那些尸体柔软的只剩下一坨死肉,身体里那些骨骼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都不见了,可是这些尸体却大多都没有外伤,那身体里的骨头都去哪了呢?
“你们过来看一下。”一边传来了闻人逆水的声音。
我也跟过去看,他正蹲在一具尸体身边,摸着尸体的四肢,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具尸体就是我们今晚一直在追的那具,一些怪的现象在那具尸体上上浮现,一些透明的不容易发现的蝴蝶正从尸体青色的皮肤中飞出来,皮肤并没有破损,那些蝴蝶像是从皮肤中渗透出来一样。
我伸手去摸这具正发生异变的尸体,我能感受到那死去身体里的那些骨骼在一点点融化。
“我想我们找到了那些丢失的尸体了,是他们自己走到这个洞里的。”闻人逆水站起了身,环视着周围。
一些人早就把那些尸体搬开,翻了过来,我看到有人在抱着那些尸体哭泣。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何?”我问。
“从几天前,镇中最近埋葬的尸体都不翼而飞,看坟地现场的样子竟像是那些尸体是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那样。”闻人逆水一脸沉重的看向我,“发生了这样的怪事,我们联系了外镇的人,发现不光千柳镇,周围的其他镇子也发生了这种情况。起初我以为也许是那些尸体还没死,但是今天的这具尸体死于一天前,他从盖房的脚手架上摔下来,正巧摔到一根木头上,被刺穿了腹部,我赶到时已经死透了。我亲自验的尸,他却实是死了。既然人已经死了为何尸体会重新活过来呢?”
我看着一地软塌塌的尸体,笑道:“可是你觉得没有骨骼人还能行走吗?”
闻人逆水摇摇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此话怎讲?”我追问道。
“若是苗疆……”他依旧锁眉,“可是苗疆很少干预大莫的死人恩怨,他吞噬掉这些死人的骸骨做什么?”
我心中一惊,闻人师傅说得没错,若是苗疆确实可能做到这一点。我接口道:“若是以蛊虫代替骨骼或者将蛊虫种进活人或者死人的尸体里吞噬掉骨骼确实有可能。”
闻人逆水惊异的看着我:“公子年纪轻轻,却如此博闻强识,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僵硬的笑笑:“只是偶然看过一些苗疆的书籍。”
在给灵优医治的过程中,我读过许多关于苗疆风俗和蛊虫的书,大概苗子窟也没觉得我们这些揭榜的人能活着走出来,便把很多的秘闻都放在里面了,为方便医者诊治,里面确实有一些骇人听闻的信息。
我曾经见过一本书曾描述过类似这样的情景,这种蛊叫做蝶骨引,期初是苗疆用来审问犯人的刑罚,这是一种子母蛊,苗疆人将活的子蛊中入犯人的身体,那些蛊虫就会一点点的将人的骨骼作为孵化的食物蚕食殆尽,带来无尽疼痛,那些子蛊然后在身体里结茧孵化化作蝴蝶飞出体外回到母蛊的身边。
想到这里,我赶忙大叫:“快追!”
众人都转向我的方向,我指着那具正在完成孵化的尸体,“快追那些蝴蝶!没准能找到施蛊的人!”
“来不及了……”站在尸体边的闻人逆水说道,“那些蝴蝶大部分已经飞走了。”
长叹一口气,都怪我没有及时想到这可能是骨碟引。
“好难受……”渡鸦抓住我的衣袖,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下子摔了下来,我被他拽的一个趔趄,他躺在地上,不断的抽搐,面色铁青。
“喂!”我慌忙的跑过去,去摇他的身体,“喂!你怎么了?”
渡鸦没有回答我,闭上着眼睛,眉间尽是痛苦的色。
“别吓我啊!”我的声音颤抖。
渡鸦又是一阵抽搐,哇的吐出一口黑色的血。眉头松开了一些,完全昏死了过去。
“谁?”我茫然四顾,“谁来帮帮我?”
闻人逆水走过来,去给渡鸦号脉,“这……这毒中的甚是怪,与其说是毒不如说像是一种蛊,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蛊……”
我拽住闻人逆水的袖子,“可有诊治的方法?”
“这种蛊我闻所未闻,对不起。”
我颓然的跌坐在地,若是闻人师傅都没法子救渡鸦,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救下他呢,我深吸一口气,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哪位兄台可否送我出这个天坑?”
“我来送……”一片寂静中,一个虚弱的人影从一脸观望的人群中走出来,是傅顷枫。
一边的人都劝道:“那人来路不明,怎可……”
傅顷枫摇摇头,“这位公子曾用药救过在下,若是没有他我现在早就死了,”他笑道,“况且公子曾答应救在下,傍到这么一个医怎可放过?”
“情况紧急,能否先送我回我的药庐?”我急切的说道。
出了满是尸体的洞穴,傅顷枫帮我架着渡鸦,闻人师傅派了几个手下把我们护送回了药庐,剩下的一干人仍留在洞穴里研究那些古怪的尸体
回到药庐,傅顷枫帮我安置好渡鸦,他自己已经是脸色煞白,我从药柜取出丹药交给他,“这个可以暂时续命,你现在身中火泠掌,又受了伤,万不可再动用真气,从明天开始我为你拔毒。”
我用剪子剪开他被血浸透的衣服,露出可怖的伤口,伤口已经外翻,又因为他本身已经中了毒,伤口流出的都是黑色的血,伤口极为可怖,渡鸦下手可真是够重的。
“这是那铁锹伤的?”我问。
“嗯。”
我利索的给他清洗伤口,包扎。他咬着牙看我动作疼的一脸冷汗不吭一声。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让他给你道歉。”
“大夫……”他叫道。
“什么?”我问。
“你的人皮面具开了,要掉下来了。”
我摸摸脸上的面具,鬓角的地方翘开了一大块,想来是今天一晚上的折腾,我动作表情太大,导致面具裂开了吧。
我撕下面具,扔在一边,“好心满足了吧,去睡觉吧。我要照顾另一个病人了。”
“你……你是……”他惊讶的看着我的脸。
“他重伤了你,你又冒死救我和他回来,一共欠你两条命,若是你把我告官了,也算是还你人情。”
“你真的是惊蝶?”
“我希望自己不是他。”
拿过一个茶盅,我用匕首割破手腕,殷虹的血顺着伤口落在碗里,我疼的龇牙。
顷枫还在呆呆的看着我:“你这是做什么?”
“救人。”
“你似乎我和想的惊蝶不大一样?”顷枫说。
“如何不同?”我好的问。
顷枫迟疑了一下,说出像是孩子一般的回答:“通缉榜上的惊蝶是祸国殃民的罪人,漂亮却邪恶的坏人,那样影响社稷的人应该永远的逐出大莫。”
血滴满了一整个茶盅,我走到渡鸦身边,扶起他上半身,将血顺着他的唇角倒进去。血入喉的瞬间,我感到他的身体动了一下,青紫色的面容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成苍白色。
渡鸦的眼睫颤了一下,缓缓张开眼睛,漂亮的凤眼眨了眨却是没有焦点,他的顺着我的姿势将整个茶盅的血液饮尽,贪婪伸处舌头将挂在杯子上的血液舔舐干净。
看他的脸色和脉象逐渐恢复正常,我长舒一口气。最起码现在这个方法还是有效的,只是我还有不到三个月的寿命,在那之后他怎么办……
顷枫看着我的动作说道:“现在在我眼中,你不漂亮也不邪恶,你只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被他逗笑了,这孩子怎么这般死心眼,我笑嘻嘻的问他:“傅顷枫公子,你之前从那个巫山下来过吗?”
顷枫一愣:“公子灵慧,这是我第一次下山。”
“江湖上啊有好多坏人啊,他们会劫钱劫色,说话不算数。”
“江湖上也有很多像公子这般的好人。”
“好人?我是打算把你治好了卖掉,把你卖到矿山做一辈子的劳工,或者……把你卖到勾栏院去做小倌也是不错,”我眯着眼睛打量他,“看你这细皮嫩肉不谙世事的模样应该不少人会喜欢。”
傅顷枫被我说的一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公子莫要那顷枫取乐。”
渡鸦迷迷糊糊的蹭过来,抓过我刚刚止住血的手腕不满足的舔舐。我怔了怔被他扣在手里的手腕,他却是不动,难不是还没有恢复意识。手腕又传来丝丝痛感,渡鸦已经添破了结痂的伤口,开始吸允血液,我叹了口气,这家伙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他这是中的什么毒,为何要使用你的血解毒?”顷枫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确定他中的应该是一种很厉害的蛊,这种蛊有着很强的毒性,目前除了我的血还没有其他办法延迟他的毒发。”我感到手腕一阵剧痛,“嘶!你又咬我,你轻点!”我斥责道。
而渡鸦却充耳不闻,,另一只手按住我的挣扎,我被他按在床上,手腕剧痛,血液在急速的流失,我觉得头有些发晕。
“渡鸦!巫马渡鸦你疯了吗!”我有气无力的想从他的身下逃出来,却是徒劳,“放开我!你清醒点!”
顷枫站起身来想要帮我,我对他摇摇头,算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若是能救一个人的性命也是值当的。
顷枫看我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这样下去你会不会有危险。”
“他吃饱了,毒素褪下去了自然就放口了。”
“此人当真是巫马渡鸦,豊毒的掌门?”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渡鸦的身份已经不必再隐瞒了。但是我告诫你,”我强打精对顷枫厉声说道,“命是我欠你的,与渡鸦无关。若是你对他不利,我保证你身上的火泠掌这辈子也解不开。”
“巫马门主是我所钦佩的人,我定当尽力帮忙,怎会落井下石?”
又是一阵晕眩,听到傅顷枫的保证,我放下心来,没有力气回答,缓缓阖上眼睛等待渡鸦喝饱。
“你还真是一个烂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