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摆着腰肢走过来,拿起梳妆台上的小梳子也不继续盘问,一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替十公主梳起头来,好半晌才又闲闲调笑道:“你甚至没问我我是如何得知的。”
燕脂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昨夜你绞着被子,叫了这个名字半宿,闹得我都没睡好。”说罢抻着一张牛奶似的脸让她看自己眼下的乌青:“怪道你拒绝我拒绝得如此坚定,原来是心里有了别人……”
十公主沉默不语,不相信似地别过头去,又转过头来警告她:“想是你听岔了,再胡言乱语,我就叫人赶你出去。”
燕脂很不在意似地“哼”了一声,到底没有继续说什么,手下伺候着十公主十分生疏。到最后被她扯痛的十公主好气又好笑,不得不夺过她手里的梳子无奈道:“你去把床榻收拾了吧,我自己来。”
侍女此时来看十公主好了没,小院里已经摆上早饭了,瞥见燕脂手里抱着的一大包床褥,等人出去了才很不满地小步跑到十公主身边抱怨道:“公主真收了她啊。”
十公主点了点侍女的头:“想什么呢,以前你瞧着你主子有这嗜好吗?”
侍女想了想,摇了摇头却道:“这胡女实在是美貌,胸前沉甸甸的不知有几两重呢,腰肢又那样的细……太过貌美了,实在是可疑,为何一定要巴着咱们呢。”
十公主点了点头,知道燕脂已经不在此处了,悄声道:“我知她来历蹊跷,但观她形容举动不似寻常胡人,留她有别的用处。现在我已留她在这里了,用人不疑。”
小厅里已经摆上了早饭,陈二站在厅前,身后跟着垂头耷脑的陈一。十公主看着好笑,这兄弟两长幼顺序像是颠倒了一般,不知道谁才是哥哥。想到此处,十公主不免又想到了叁皇子与四皇子,也是此番模样,一时不免有些黯然。
陈一估计是被陈二训了,侍女今早看了陈二从军营回来,忙不迭地就去告状了。陈二一听,马上去揪起光着膀子晨练的自家大哥,玩忽职守、轻敌大意……这些陈一都认了,但对着在一旁看笑话的侍女不免有些愤愤然,但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没嘴说人,只好先上来给十公主请罪。
十公主似笑非笑地在坐在高位上,没有动筷,也没有说话。陈二押着陈一给十公主磕头请罪,十公主却道:“陈二将军,先落座吧。”
陈二知道十公主此役必是要好好敲打自己大哥一番,只好依着她落了座。十公主也没再继续发落跪在地上的陈一,而是让侍女给陈二侍菜:“姜将军昨日说了些什么?”
陈二谢过了侍女,禀道说今日请十公主去军营看看,不日就要分营为今秋抵御胡人的游猎做准备了。
十公主摆手道:“还有呢?”
“……姜将军的父亲,与我兄弟二人的父亲是旧交。姜将军那把长枪,就是我们父亲造的。”陈二心领会,又补充道,“姜叔知我兄弟二人流落在外,一直寻而不得,今日终相认,于是便让我留在那一同写封家书告慰姜叔。”
听此消息,原本还跪在地上的陈一眼睛亮晶晶地直起腰来插嘴道:“原来父亲所托!竟是!”
十公主斜斜睨了一眼陈一,侍女便上前去将他摁了回去:“好好跪着,公主还没让你起身。”
陈一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翻眼,到底没敢造次。十公主莞尔一笑道:“我知道陈一将军心里有气,有些事是我想岔了、做错了。前些日子我心中有愧,不与你计较,但也绝不许有些人蹬鼻子上脸,连自己的本职都做不好,反而成日里指天骂地的。”
“现在到底还是我父皇传下来的位置,到底还是……我的同姓兄弟坐着的。你二人虽为兄弟,这差事做得好与坏却不是可以共担的。”
十公主将勺子放下,看向陈二:“你说是不是,陈二将军。”
陈二默不作声地跪下了。
陈一气不过,还要辩驳,又听得十公主继续道:“皇上派你们跟着我来,却都下属于姜将军。以往做坏了事的将领,轻则打军棍,重则以命相抵。念在陈一将军是初犯,就由陈二将军来执此刑罚吧。”
让自己的弟弟打自己屁股?陈一再也忍不住了,“腾”地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走,陈二却冷声应了:“谢十公主恩典。”
陈一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心中无限委屈,气不过地走到院前拎起板凳自己趴下:“我陈一一人做事一人当,打吧!”
燕脂此时刚收拾完被褥,从小跨门过来就撞见了这么一副景象,捂住了眼睛“啊”了一声,娇娇柔柔地小跑到十公主跟前:“好害怕呀,竟然要打人。”
十公主没有理会正演得高兴的燕脂,嘱咐了侍女两声,转头又对燕脂道:“待会我出去一趟,等陈二打完了人,你跟着他去集市上买两匹布。”
燕脂看着被噼里啪啦打着但一声未吭的陈一,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