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感觉好恐怖,好毛喔!」姊姊听完皱起眉头,瑟缩了一下
「真是怪,我们就从没有听到,为什么只有尤介你听得见呢?」父亲匪夷所思地望望有点紧张的母亲,再慎重其事的问我:「尤介,会不会是你为了准备考试,压力太大了?应该是你之前读书读得太辛苦,把自己累坏了才会这样,对不对?」
姊姊接道:「一定是啦,要不然怎么会连续听到那种怪声呢?妈,对吧?」
当我看着母亲的表情,便知道母亲心里也开始觉得不对劲,明显被我的话吓着了。
从那之后,我发现母亲晚上要来敲房门的时候,明显有迟疑。
有几次,她会在敲完第一声,就迟迟没再敲下一声,很有可能是她敲到一半忽而想起这件事,于是不敢再敲下去,我甚至可以想像母亲当时手里握着拳头,站在门外犹豫不决的样子。
渐渐地,母亲在深夜沉默的敲门声,从本来的两声,变成只有一声,到最后甚至不再敲了(虽然有时还是会因为习惯而不小心敲到),然后到了隔天早上,她就会带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表情,小心翼翼问我还有没有再听到那声「鏘」?只要我说有,她就会脸色发白,下午匆匆带着一大袋水果到庙里去烧香拜拜。
过了几天,我在房间看大学榜单时,姊带着怒容进来,严厉地把我训了一顿。
「尤介,你干么要一直跟妈说有听到那个声音?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她一听到那声音还在,就在厨房里哭出来了。你就不能说谎骗妈一下吗?为什么一定要老实说出来?你这样会让妈很害怕你知不知道?真是的,怎么会连这点都不懂呢?」姊说完就气冲冲的甩门离开。
我看着那扇门,心里想,真正不懂的人是你们才对。
从我进入青春期,出现变声开始,每当母亲深夜来敲我房门,而我也回应完后,就会在书桌上的镜子里头,看见背后的门被静悄悄地打开。
母亲不知鬼不觉的开了门,而且只开一点点,足够让人偷窥的程度。
我每天晚上都会看见她从那小小的门缝中窥视我,时间长达十分鐘,就连在我换衣服,甚至换内裤,全身光溜溜的时候,她也会牢牢盯住我的身体不放,像是藏匿在暗处,永远不会出声的黑影。
我不曾当面揭穿她,也不曾告诉爸爸和姊姊。母亲这种近乎病态的偷窥行径,让我实在不晓得该如何跟他们开口。事实上,这本来就是无法对谁开口的事。
我就这么默默忍受母亲的行为好几年,为了远离这一切,我努力读书,在今天得到满意的结果,我顺利考上离家相当远的一所大学。
虽然这听来不孝,但在离开以前,我无论如何都想给母亲一个教训,才会故意骗她听见那个怪声,还是在她敲门之后才出现的声响。毕竟那个时候,就是她平时偷偷开门,准备要偷窥我的时刻,结果母亲果真因为害怕而不敢再敲我房门,也不再把门打开过了。
这些年来我所承受的精压力,我认为应该要让母亲亲身体验过一次。
而在看见榜单的这一刻,我认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所以等等离开房间,我会先到厨房跟母亲报告榜单的好消息,然后明早再告诉她,那个声音已经开始变小,像在逐渐消失当中。
如果母亲明天还有勇气问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