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林惊墨没接,对方契而不舍,她接起来,程耀司道:“沉星颜和陈商商要上庭了。”
一句话拿捏。
俩人约在一家粤菜馆见面,程耀司提前十分钟到,包了场子,整个餐厅里静悄悄。
他耐心等着,眼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快半个小时过去,他看表,也没催,但心情总是不那么轻松的。
电话忽然响起,程耀司低头一看,是投资部经理。
几分钟后林惊墨姗姗来迟,她刚从一个活动上下来,接待她的服务员在她脸上多看了两眼,林惊墨一瞥,服务员那情就透着一股轻蔑的八卦劲儿。
这是把她当成情妇了。
林惊墨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在这个服务员眼里自己就不能是他正经女朋友或者老婆呢?
还是说程耀司带过很多女人过来,而她这个其中之一在人家眼里便没了区别。
送林惊墨进包厢后,服务员转身去休息区,跟一个小姐妹道:“原来今天的女客人是林惊墨啊,我说她怎么和那个高富帅男朋友分了,她年纪不大,心眼儿还怪够的。”
小姐妹笑说:“我要是有她那张脸,我也一天一换,睡一个帅哥怎么够。”
她呸了她一口:“你想得美。”
……
林惊墨进包厢时,程耀司还在打电话。
听起来语气不佳,似乎在训人。
“收购只拼砸钱多,这种事路边的乞丐也能做,你给我一个开八位数工资养你的理由……”经理的年纪做他父亲也绰绰有余,但程耀司还是咄咄的,他一抬眼,见林惊墨到了,视线在她身上轻扫,全妆,头发还盘着,身上是出席活动的小礼裙,宛如盛装赴约,意识到林惊墨只是刚下活动,可程耀司心情还是雀跃起来,顿了顿,对那边道:“明天汇报新的方案,辛苦加个班。”
投资部经理本来还好,听程耀司对他说辛苦,顿时问秘书要降压药,开始在草稿箱里润色躺了很久的辞职信。
林惊墨坐他对面,也不看他,这回发型师下手狠,她头皮被勒的痛,自己对着玻璃拆头发。
有一根棍卡怎么也弄不好,玻璃倒影里,程耀司走到她身后,温燥的手捏住她手指,带着她戳了下那根棍卡,问:“这个?”
林惊墨嗯了一声,他帮她去掉,放在桌子上,又去拆其他的,林惊墨就用手指当梳子,拍散垂下来的头发。她侧坐的位置能看到门口,四个服务员站在那里等着客人叫服务,一水儿的年轻女孩子,看到这一幕,多少流露出艳羡。
林惊墨心底烦躁,想让他别弄了,但又怕两人在这里吵起来让人看戏,于是专心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头发上。
程耀司本以为没多少,一分钟后,从林惊墨脑袋上拆下来二十多根卡子,他觉得新,抓一把在手里流水似的让它们又掉回桌子上。
“像暗器。”他扬了扬眉。
林惊墨来不是跟他研究这个的,把头发拨到背后,问他:“沉星颜会被判几年?”
程耀司回到自己座位上,叫服务员都出去,然后才说:“按照起诉书上来看,大概不超过七年。”
林惊墨拧眉,他接着道:“沉星辰很多事情,沉星颜是知情者,没有参与太深,这个刑期也是考虑到她之前有潜逃行为顶格判的刑期。如果你觉得少了,其实有很多办法延长。”
“你说的办法,是在牢里做手脚吗?不用了,法官怎么判就怎么判吧。”林惊墨想,沉星颜的性子,就算不延长刑期,她出来后大概率也不会好过,顿了顿,她又问:“money姐呢?”
“有自首情节,但涉及金额太大,所以轻判大概十一年。”
林惊墨点点头,她只是觉得money姐的女儿可怜,但money姐的所作所为,这个刑期对她而言,算网开一面了。
等法庭一判,跨越十年的复仇彻底结束。
是好事,林惊墨却高兴不起来,也痛快不起来,心里空茫茫的一片,被仇恨烧成荒漠,再也没有生机了。
程耀司见她这个表情,终于还是走向她,拉把凳子坐在她旁边,“你有心事?”
林惊墨想,他目睹了自己报仇的全过程,甚至他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或许他能懂呢?
这个世界上看似熙熙攘攘人潮汹涌,她回眸去找,半个能迎上她眼的都没有。
连周砚征也不行。
林惊墨一下红了眼眶,轻声反问:“沉星辰为什么得罪你了?”
程耀司深深看她,想摸她眼睛,手指动了动,差点怀疑林惊墨其实知道了什么,然后他发现,林惊墨只是在回避他的问题,沉声说:“他害死了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哦,原来跟她一样。
又很不一样。
林惊墨眼泪无声滚落,十八岁的我也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