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是院子里也呆不住了,她只得躲到西侧院去找言师采商量顾秀的病情用药。谁知才商量了两天,刚刚弄出一点眉目来,就被银浦慌里慌张地一摔门跑过来,“家主,姑娘方才说着话就昏过去了——”
她心头一紧,匆匆跟着银浦到了内院,朱柳二人不敢近身,唯流云守在门口。她一步跨进去,见顾秀双眼紧闭,正歪在榻上,她先握着手腕探了脉,手腕冰凉,脉象虚浮,轻得近乎没有。言师采已随后跟上,她吩咐道,“去按刚才定的方子来,宾主各加一钱的分量。”沉疴须用猛药,叶渺自然清楚这个道理,她将顾秀横抱起来,安置在床上,却从那人手中掉下一张薄笺来。叶渺拾起来瞥了一眼,那信没头没尾的,言语隐讳,看规格似乎是宫里的样式。她将那密信折了,夹在床头的书里。坐在床边握着顾秀的手腕,慢慢输送灵力进去,给她调理经脉。如此和言师采忙了一宿,及至破晓天明,顾秀方悠悠醒转过来。
她试过那人脉象无虞,身上的寒毒确然已经压制住,方始松了一口气,让流云下去煎药。扶着顾秀坐起身来,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抵住额头,声音是一夜没睡的沙哑,“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绑回叶家去。”
顾秀怔了怔,阿渺素来在这些事上极重分寸,怎么会忽然……她心思转了一半,倏尔醒悟,这人必是从蛛丝马迹里看出了什么——她那一夜过后心乱如麻,便是无意露出了什么破绽也未可知。叶渺已经放她靠在床头软垫上,低声道,“方才是说笑,我知道你不会甘心留在幽涉,只是你无论如何筹谋,总还要顾及自己的身子。”
这种话她从前也不少说,只是从未像今次这般语气柔和。以阿渺的内敛,能开口到这一步,大约就已经是极限了。她理了理思绪,轻声道,“阿渺,我是将死之人……”
叶渺直接打断她,“你少拿这个哄我,谁家的将死之人还暗地里筹划着对付启霞老鬼?”
竟连这个也知道了,顾秀心中微微苦笑。叶渺道,“你要对付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顾秀轻声道,“此事凶险万分,前路幽昧,成败之数,连我自己亦无把握。何况我中怨毒已深,如此病体残躯,亦不知还有多少时日……”
叶渺道,“你既知没有把握,就更不该孤身赴险。”
顾秀凝眸看她,“叶家避居世外,红尘不染,又有十方协定约束,何必自陷于京城乱局之中?”
“你在局中,我就在局中,入不入这个局,又有什么分别?”
她闭了闭眼睛,罢了,罢了,行路至此,或许她真的可以就此放任自己一回……哪怕九死无生之地,她也不是没有杀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