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且年少轻狂的时候,也不是不曾想过这些事。只是还未及深思,就落到了这样一个仓皇狼狈的境地里,连生死都勉强,何况动情。父仇师仇在前,群敌环伺在后,那一点于淤泥沼泽之中落在她手里的真心,居然成了她最大的筹码。
她不能心动,她却不能不心动。
然而她只能克制住那些无处安放的绮怀,冷静地谋划一切,直到叶渺一步步走近,她才发觉这个人不需要任何算计或是示好,只是光风朗月,冰雪之洁。到如今终于大仇得报,卸下一身枷锁,阿渺依然在,却是真心烫手,她已经不敢接了。
顾秀静静坐了一夜,心中一时掠过无数念头。直至凌晨,方让流云出去准备车马,吩咐银浦把叶渺叫起来。不料叶渺昨日睡得迟,早间也不容易起来,银浦颇觉为难,顾秀靠在窗边翻了一页书,“去点一把薄荷香,给她薰上。”
这法子当场奏效,叶渺一下子就被呛得打了个喷嚏,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她宿醉未醒,只觉头疼得厉害,迷迷糊糊地道,“你这么早叫我起来干什么?”
顾秀在一边看书,态安然,“新岁伊始,叶家主不早些赶回去,还要睡到日上三竿么?”
叶渺满心委屈,又被薄荷香呛得喉咙疼,脱口就道,“我昨日才过来,你就又要赶我走?”
也就是一时气话,顾秀不留她,她自然不会赖在这里。叶渺揉了揉鼻子,勉强起身披了衣服就要出去。那人却合了书卷,轻轻叹了一声,“给她端碗醒酒汤来。”叶渺接过来喝了,顾秀便道,“你上次来此,同女帝交接过十方协定。如今新岁进京,却不去拜谒女帝,未免失礼。稍后便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