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学长手上的汤匙掉了,我看见他反覆做握手的动作,发现我在盯着他之后,他说:「没事,可以帮我捡一下汤匙吗?」
「嗯,好。」是不是……渐渐也没有感觉了?前几个星期开始,学长的那隻手断断续续出现拿不住东西的状态,他都说是手滑,但是……
我把汤匙拿去洗完,再交给学长时,又往下掉了,我连忙捡起来说:「一定是我没拿好,不是学长的错,我再去洗一次。」
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学长沉默了,而我的眼泪不知为何一直落下。
「好了,别洗了,红豆汤都要乾掉了,我没事,真的。」他的声音很冷静,一丝慌张也没有,我这是什么样子……
我胡乱把眼泪擦掉,我再把视线移到学长身上时,他早已转头看向窗户,此时,没有一句话,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成了我最害怕的地方,学长微微动了嘴唇:「帮我找沉医师来。」这句话唐突了整个空间。
我替他把医师请来后,学长请我出去帮他买瀧哥的特调咖啡,一听就知道他不想要我听他和医师的谈话,但我刻意站在病房外,能听到对话的距离,靠在墙边,我的心不停跳动的声音强劲到我都听的到。
沉医师说了很多专业术语,那些我都听不太进去,我挑了简单的句子听。
再继续恶化下去,很快全身就不能动了。
目前并没有能抑制的药,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维持你生命,但是关掉机器等于结束生命……
「那我还剩多久?」我听到学长的声音……
全身不能动,大概就到明年初,但必须视个别病患身体状况而定,每个个案的突发状况都不一定,如果还有想完成的事,就趁早……
「我知道了,谢谢您,还有这件事可以别告诉那个把您找来的女生吗?」
趁着医生还没走出来,我就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电梯前有一处休息区,有桌子有塑胶椅,我就这么坐着,我开始回想那些和学长相处的回忆,不知道有哪些是他还记得的,是我忘记的,他又会带走哪些他想记得的,最后他还是会离开我的世界。
他还是,会离开我的世界。
回过头来,他儼然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