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云一听,羞的满面红光,低斥一声,「尽胡说!」
王寻凡狭长的珠瞳闪着流星般带着宠溺的光芒,他握住将听云微凉的纤手垂头把玩,一边漫不经心道:「过来让王婶认识你。」额上絮絮青丝轻舞飞扬,嘴角微勾代表他此刻心情极佳。
那孩子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抬眸只一瞬闪过太多复杂的心思,明明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已是透露出几分成熟稳重,他朝床上的姜听云微微弯腰,举止行云流水,雉音犹在,「姓梁单名夏,见过王婶……」
「听云,这孩子家排行第十,以后便喊他小十就行了。」似是不愿让梁夏多说,王寻凡揭过话后朝姜听云温靄一笑,揉着她的手加重了些力度。
姜听云不傻,自是听出他有所隐藏,不过却也没有点开。
对于王寻凡,她有太多的不明白,远远瞧着那非凡出色的男子,好似一团迷雾縈绕,然而当他走向她,却又迷雾散尽只如春风般将她包围。
「梁夏,倒是好名字。」她頷首,双眸闪着慧黠的光芒。
王寻凡手一顿,胸口有什么如潮水袭了上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吞噬,长睫如黑蝶微颤洩了几分他此刻倾巢而出的悸动。
一旁的梁夏默默看着眼前相视的男女,明明两人皆不语,却感觉到此刻的安寧静美。
那女子不美。这是他踏入房间第一眼所见感想。然而他却从王叔深情凝望的黑眸中窥见属于那女子的不凡。
出了姜听云的闺房后,一大一小呆站在房门前,梅雨季节午后时常下起连绵阵雨,珍珠般的雨沫先是一滴两滴落入土中不见踪跡,随后撒下如薄幕般的细雨,轻拍打的屋簷的声音像是谁急切敲打着鼓声,簷角蜿蜒下串串断了线的雨珠。
「雨不会下太久的。」王寻凡伸手接过雨滴,掌心冰凉,双眸朦胧穿透雨幕去向了遥远的彼方。
梁夏略抬头,「王叔,这几年来您就待在姜家度日吗?」
王寻凡垂头,伸手揉了揉梁夏的发旋,嘴角边有一丝如晚霞般斑驳的笑意,「姜老爷大恩……没齿难忘。」
还有……很多人……
回想起那段惊心动魄,他亏欠的人太多,或许苟且偷生后活得光明正大,对那些含冤而死的魂魄才是最大的回报。
七年前荣安王谋反案诛杀了许多人,荣安王更是死无全尸,如今传出荣安王尚有馀党倖存,皇上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火速派了禁军头领王礼壿前往黄花镇捉拿,却扑了个空。
本以为荣安王一党早已诛杀殆尽,却没想到如今尚有馀党,皇上一袭九爪龙明黄云綉龙袍来回在御书房踱步,脸色难看至极。
御书房内还有另一男子垂头恭敬的佇立,他身形修长如坚松,双肩宽厚健硕,眼瞼狭长,皮肤麦色,轮廓深邃,上唇薄下唇厚,一丝墨色瀏海遮盖住左眼,一身緋色仙鹤官袍来不及褪下,顶上乌纱帽端正,一下朝便被皇上招至御书房,他便是位居一品左丞相的陈芴之。
传言陈芴之五岁开口能言,十岁诗书易经能诵,十九岁登科状元,三十岁登居高位左相,年纪轻轻却是能一言左右大仓国事。
「当真一无所获?」皇上眉头深锁如壑,目光犀利,盯着陈芴之的深邃目光如暗夜丛林里伺机而动的譎瞳猎豹。
陈芴之双眸清澈如川水粼粼,声音不起一丝波澜,应答道:「是,一无所获,亦无寻着放消息之人。」
「很好……」皇上阴鬱着脸,眸底闪过森然戾气,猛然停下踱步的步伐,「继续查,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格杀勿论,朕就不信能逃去哪。」
陈芴之退出御书房后抬首遥望天边霞色,高挺的鼻樑染上暮光,双眸中原本清明的目光混浊一片,整个人沐浴在这澄黄天光里,身后阴影拉得老长,斑驳不堪,他忽地无声嘲笑了一声,迈开沉重步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