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至摇头:“我说认真的。”她靠近一些,悄悄说:“李崇的死到底是不是阿暮……”
李芈摩挲她的手背,宽慰她:“我才是你的底气,我在,他怎么飞也只是在我手心盘旋。”
宋雅至心里暖和一瞬,可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怕……”你不知道我不是他亲生母亲。
李芈并无好之色:“是什么都不重要,你不用怕他。”
宋雅至踏实下来。李芈笃定的话等同于尚方宝剑,她敢承诺,就是能做到。但宋雅至是矛盾的、心软的,又对她说:“虽说是,但儿子如果没有对我们表现出绝对的背叛,我们也不要放弃他,好吗?我舍不得……”
“嗯。”李芈很痛快。
到这时,宋雅至心中巨石才完全放下。她没发现,她好像一直是依附的命,但总有人允许她依附,好像也是一种幸运。
李芈的人生纵然精彩,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李芈。不能建造一座城堡,又不愿做城堡一砖一瓦,就做爬山虎、常春藤,攀援在城堡之上,借力驰骋在凛冽风中。
拘留所。
李暮近拘留第一天。
十日行拘处罚原本是可以通过复议暂缓执行的,律师跟航司那边也沟通了,除却航司的赔付,李芈又另外补偿了乘客,包括航司损失的三倍,现在两方没有问题,那就只剩下李暮近“报假警”的问题。
只要从怀疑、担心、为民众安全考虑的角度申辩,行政复议判定拘留裁决败诉,予以撤销,他也就不用执行了。
最后顶多网上的风向不好,有钱人为所欲为这样的声音会很激烈,但李芈可以通过水军去操控。
总之,说来残酷,但有钱人大部分时候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是李暮近觉得没必要,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出去。李芈正好把他执行拘留的信息铺得哪哪儿都是。
网上感慨一片,明明可以合法撤销拘留,仍接受处罚,多好的孩子,不敢想被污蔑的那两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事实上,李暮近从体检起就不配合,到拘留所,要脱衣服接受检查,也一动不动,就不脱。
不配合就强制,强制还反抗,就给他开个单间,总有办法。但这是个危险分子,因为逼停飞机进来的,然而航司那边已经不追究他的责任了。可想他各方面的“实力”。
他如果只是不配合,还稍微好控制一点,不然他也不怕在这基础上再添点罪名,闹起来,那执法人员就遭殃了。
所以执法人员只会做程序内的事,轻易不强制,万一被报复,那不是倒了血霉吗?
但同时还有其他人被带来,一看这人好像有特殊待遇,等跟他们自己律师、家属见面,到处一传,唾沫星子都得淹死这几位执法人员。
横竖不合适,执法人员也不想跟他耗着,不服管制就先铐在办公室。
就这样,李暮近暂时待在了“单间”。
狭窄的空间里,他无聊地盯着墙上的“行为规范”、“日常活动”,跟调解室的墙一样,内容不少,但谁看呢?
桌上干净,一台电脑,一块蓝白相间的名牌,介绍执勤人员职位,没人名。还有几页扣放的纸,半瓶农夫山泉。
出门往右走是律师和家属的会见室,往左走是拘押管理区。
李暮近来的时候看了眼,哪边人都不少。跟上次来时的感受差不多。
上次因为丁珂,这次还是因为丁珂。
这么看,她说得一点不假,他总是在她身上吃亏,还总是不长记性。
两年前在国际学校,他只关注她,是因为他知道周霁和李崇的事,她作为周霁和李崇的女儿,出生就让人讨厌,他从一开始就想虐她,只是没想到厌恶还会变质。
他不愿意承认他跟李崇是一个德性,会对自己的妹妹产生那种恶心的情感,于是琴房失控出现了。
但在丁珂杀死周霁后,他感觉他掌握的信息有误。
一番调查,什么都没发现,转而从李崇这边下手,李崇一直轻视他,几乎不对他设防,他顺利得知李崇早摔死了周霁的女儿,如此,无论丁珂的身份多么无懈可击,她都不是周霁的女儿,也就不可能是他妹妹。
她对周霁下手时,他就在门外,她知道,所以他担心,她会因为害怕自己暴露而想逃。
他想跟她说别怕,但好像他们之间关系就没好过,他一直很凶,她一直怕。
他当时在国外,给她发微信,分享天上的云、金门大桥,周深的歌,全都是暗示她不要乱作决定。
她可能都看到了,但她还是死遁了。
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一直在配合她,直到这场熄灭的火复燃,烧到他身上,连累李崇处境艰难,他意识到,她的目标可能是李崇。
但这点事是无法撼动李崇的地位的。
很快沉寂下来。
他想过找到她,掐着她的脖子问她,你凭什么这么歹毒呢?但没有,他恨死她,却又觉得,如果这是她想要的,给她又怎样?
他浑浑噩噩地过,直到以为早把她忘干净了,她的消息又出现了。
他明知道她的出现不单纯,有一百个陷阱在等他,也还是一个一个踩过去——
他接束睿电话,她故意表现出异样;
她故意挪坟让他发现;
她故意表现出被束青骅父子俩逼得身不由己,再对他展露一些若即若离的在意……
他就像她的掌中之物,被她牢牢地攥住、潜移默化地引导,最终成为她一把枪,杀死了李崇。
这就是她的计划,不得不说,她算他算得倒是准,就知道他一定会在她的事上反复被利用。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