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房子……那我妈一定会崩溃……”
束青骅不敢大声说话就是碍于束睿妈妈的情绪。她过于要强,从上学时就是,别人说她不会经商,她就报班,有成绩也不满足,拿李芈当标杆。
但人的精力有限,她忙生意,研究就被落下了,她不愿意,两头抓,导致身体和精都崩溃。
后来痴迷上买房,房本越摞越高,她好像好多了。
卖房和眼睁睁看着大舅蹲监狱,任何一件事都会让她崩溃,所以这件事必须解决,不然她扛不过去,他们一家也会分崩离析。
李崇正在看宣传手册,是厅里的。
李暮近进门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擦地的穿着旗袍、丝袜的女人,屁股冲着李崇,他看都没看,裙底下一定没穿。
李崇不爽他不打招呼就过来,抄起桌上的红酒瓶砸过去:“滚出去!”
李暮近躲开,开门见山,“却契撞人那个事儿你能解决,对吧?”
李崇本来不拿他当回事,闻言放下手册,把女人轰出去,点根雪茄,歪头看过去,眼不屑:“你跟谁说话?”
“束青骅找你几次,你闭门不见,都说帮不了。”李暮近又说。
李暮近情松弛,语气平淡,李崇看不出他的底牌。李芈确实把他教得善于盘算,喜怒不形于色,但这不妨碍李崇觉得他不成气候。儿子长多少能耐都斗不了老子,李崇从不怀疑这点。
“你个混账东西,这是你能问的?”
“却契那天晚上跑的是宋雅至一个公司的急单,我刚从她那儿回来,她说正常业务,她不管。”
李崇色不变,“你妈那么多公司,这种小事都管,雇那么多人是做慈善呢?”
“却契是被临时通知加急的,车队别人都放假了,他喝酒也硬上了。那条路是那单必经路。”李暮近懒得跟他磨蹭:“那老头天天半夜去路上,附近人都知道,为什么没提醒却契?因为他必须出事故,你好牵制束青骅。”
李崇讥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过来跟我一二三,妈的儿子给老子编故事,你真让你爹开了眼了。”
李暮近站得累了,坐下来,稳重老道,少年天资,此刻还愿意好好跟他说话:“我小时候你信佛信耶稣,带我除了寺庙就是教堂,那天有野猫挡了你的道,你一脚踩死,眼珠都爆出来。扭头赖给路过的车,一边抹眼泪一边把它埋了,父前祷告、开解,再给教堂捐点钱,第二天新闻报道,好有慈悲心的领导,少找。”
李崇不起波澜,他不用任何人告诉他,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只是小猫,还有小狗,还有人吧?李警官?”李暮近撑住脑袋,做出回忆架势:“你全责撞车,为了逃脱责任,人家没死,你去补刀,手摁着胸口凿死,打火机爆车,伪造现场。这你熟啊,你那么强的反侦察能力。回到车上,你扇蒙我,再装死,直到第二天被过路人发现。事后在医院住半个月,揽下事故身亡的两人后事,听说人家没家人,你高兴地夸他们懂事。出了门,面对媒体开始哭,接着捐钱,接着上新闻,好大一个慈善家。”
李崇眼一眯,眼上挑,看向他,像威胁一个敌人那般:“你个小贱崽子想干什么?”
“你的丰功伟绩我能说一天,可以跟你说,也可以找个话筒说。”
李崇脸涨得酱紫,脖子筋乱跳,站起来,上去就是一脚,照着李暮近脸又是一巴掌,“玩儿大义灭亲那一套,你也先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吃我喝我还告发我,我怎么不知道我生了个这么能耐的儿子?”
李暮近靠在椅子靠背,闭着眼,激烈的挨打也能让他心跳异常,胸脯起伏,他淡淡一笑,白牙上都是血,满不在乎:“总问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什么东西您不清楚?我不照着你长,那不是长歪了?李警官考虑一下,或者在我出这个门之前就弄死我,明天就说我暴毙,媒体面前再演一出戏。”
李崇坐回去,也闭上眼,“滚吧。”
不再辱骂施暴,就是依了李暮近。
李暮近也不多留,把他动作间弄掉的宣传手册捡起来,放好在桌上,夸了一句:“拍得不错,就是笑得假了。”
李崇没睁眼,不想看这个不孝子。
他当然不会被李暮近拿捏,老子跟儿子就不能低头,他是考虑用这种方式牵制束青骅是不是不妥。
束青骅也不是蠢货,有些伪善,万一表面听话,他没察觉,还透露不少秘密,就自掘坟墓了。
本来还在犹豫,现在看确实不妥。
心眼都动到他儿子头上了。
说到这个儿子,自己这么养,李芈这么惯,仍被他长正了,可能吗?
不。
绝无可能,他刚在国外给他惹事,长正就不会抢劫了。他这番谈判大概是为了束睿。他们俩挺要好的。
就这样,李崇找到被撞老人家属,家属提供了老人精不正常、总在半夜横穿马路的证明。案子性质变了,重新定性后,量刑幅度会有所减少,束青骅问题也就解决了。
解决问题,但要别无所图。
束青骅这人脑子灵活,利用他也不能把自己的问题暴露出来,很有可能被他反利用,那就只谈正义之事,他装他也装。
至于这个混账东西,李崇倒不觉得他真敢告发,给他摆平了多少事,又给他多少资源,那么滋润,他舍得吗?
就算长正也不怕,他们家就没儿子忤逆老子的传统,他如此,他的儿子也应当如此。
篮球场。
林张、江好、李洋,三剑客搭一个束睿约打球,还有鸠大附中两个女生观战。三剑客中产阶级不愁出路。女生一个早通过考试拿到保送资格,一个艺术生,家里已经安排好出国。
下一年就要各奔东西,他们本着多聚一回是一回的心理,生怕以后在留学圈迷了眼,跟老朋友生疏了。
束睿兴致不佳,打了会儿出身汗,拿上毛巾坐到观众席。
两个女生互戳肩膀,使眼色,一个女生勇敢走过去,递给他瓶水,“今天状态不好,没睡好?”
“谢谢。”束睿接过:“歇一会。”
女生看向场上打球也要咋咋呼呼的三人,觉得他们吵闹,“好动,嗓门还大,真该换个地方磨磨性子。”
“没人管,估计更撒欢了。”
他刚说完,江好大声嚷一句:“怎么回事啊睿,说我们坏话呢啊?家里出这么大事,还有闲心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