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怕李暮近的,以前就不怕,李暮近家再只手遮天也不敢公然挑衅她这个三正集团大小姐。
丁珂也想回应,但薛诗与根本不给她机会,一直在输出,但其实翻来覆去就是那两句:“你都被他害成什么样了,而我只是不小心,你眼里只有男人吗!非得死在男人手里吗?”
她压低声音的嘶吼让力量集中在太阳穴和脖子青筋,渐渐憋红脸、涨红眼。
当她攥住丁珂肩膀,继续新一轮逼问时,李暮近一脚踹她腰侧,把她踹得撞到对面桌沿。
陈享急得往前一步,对上李暮近眼又往后退好几步,先把薛诗与扶起来。
此时管理员已带保安过来,隔开几人,让他们有矛盾到办公室解决,别在馆内闹事。
李暮近静静收拾起丁珂的东西,对丁珂说,也是说给薛诗与听,“她去找你那次,我把她吊起来,她之后说我强奸。”他是很阴阳的:“我也觉得怪呢,这么恨我,反而造你的谣?”
薛诗与脸色忽一下难看,被陈享紧握的手开始出汗震颤。
丁珂始终反应平淡,到这时,薛诗与终于沉默,她才有机会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丁珂,也不知道你是谁。”
薛诗与皱眉,不信,“那他为什么对你说我之前去找你?”
“他有病。”丁珂说完,看一眼表,六点多了,再不出发就看不完整个展了,票挺贵的,不能浪费。
她只管走她的,身后薛诗与又要拦她释放情绪,李暮近突然拉住她,没让薛诗与碰到,扭头,朝薛诗与走近两步。陈享往前又后退的动作重演,到底没挡在薛诗与前。
薛诗与梗着脖子瞪李暮近,似乎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怕。
李暮近一点威胁意思都没有呢,“杀人犯我能当一次,也能当二次。我脖子一抹无所谓,你也是吗。”
薛诗与害怕了,眼泪一瞬落下,惊慌的泪。
李暮近和丁珂走了,陈享和薛诗与还呆站在众人观察的视线里。
陈享上前拉薛诗与的手,薛诗与甩开,扭头眼变锋利:“你是在他面前跪习惯了?他那么对我,你连说一句都不敢!”
陈享咬肌抽动,眼向上,也有疑惑:“丁珂到底有没有被他强奸?”
薛诗与眼飘忽,仿佛觉得这问题十分可笑,扭头就走。
丁珂出了图书馆,快速登上一辆出租车,对司机报地址后扭头一看,李暮近站在路边看着这边,好像无奈,却也没有无奈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唇角微挑,觉得好笑。
他是好笑的,那种有病的好笑。
她把他给她买的耳机拿出来戴上,随便播放,居然是“我走后”。
旋律和歌词都是致郁的,她立刻切歌,司机也在这时说:“后面那辆保时捷一直跟车,要不要报警。”
丁珂头也没回:“不管。”
“好。”
青年艺术节在詹城郊区,要穿过湛西河,河很长,不宽,就六十米,高架桥修到河边也没停,直接横穿过去。下午遇到的俩流氓倒没说错,果然不止一场雨,第一个红绿灯还没到,又下起雨来。
她不由地扭头望了一眼,雨遮挡后挡风玻璃,她看不清。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告诉她:“还跟呢,没丢。”
丁珂想说她没看那辆保时捷,但无论说什么都欲盖弥彰,就没吭声。
上桥后堵了车,停了十多分钟,司机下车探问一番,回来用力关门,骂骂咧咧,“中间有一辆重型半挂,装载好几轧钢卷,不知道咋不走了。这一堵,谁也别想过。”
刚说完,车子严重颠簸一下,陡然向右倾,丁珂和司机都砰一声摔到车内最右边。
丁珂头磕到车门,额头瞬间流血。
当两人意识到发生什么,桥面已经发生侧翻,桥上车辆纷纷侧滑到桥面护栏,又冲破护栏掉进水里。
砰——
强烈的失重感后就是落水的冲击,车门在水的压力下无法打开,司机慌得瞪眼,一边用力撞门,一边急吼吼地喊:“最多五分钟车里就进水了!咱俩都得憋死!赶紧撞车窗!”
丁珂已经抄起杯座的塑料杯,照着破窗点用力砸下去,不停砸下去。
额头伤口血流得越来越多,但似乎大脑已经开启保护机制,她感觉不到疼,车里完全颠倒的姿势也不觉得累,手背的筋一直爆到手背,她几乎用尽力气,车窗就是完好无损。
车底急速进水,没五分钟已经充满,将他们淹没。
司机不会游泳,车底开始进水时就慌得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嘶吼都是颤抖的,一直嚷着不会游泳,哭喊快死了,马上没命了。
丁珂要一只手攥着他,一只手继续砸车窗,可这个封闭的小盒子就是凿不开。
这样的重大事故,救援一定很快,她坚信,只要坚持,主要坚持住!就一定有人来救他们!
一定!
可是她高估了她的肺活量,很快感觉到窒息。
司机呛了好几口水后已被淹溺,丁珂扯着他的手开始剧烈地抖,她感觉不到无力,但身体已经承受不住。
河底的水混浊,脏兮兮的什么也看不清,水压对她身体的挤压,对她器官的胁迫到达临界,她的自救意识一点点流失,生命意识也随着窒息感变得没那么清晰……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展,可是看展有什么错……
她不能把与她无关的天灾人祸强揽过来啊。出门会遇到危险就不出门了吗?女人受到迫害概率那么高就能选择不做女人了吗?
什么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