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哥哥只是笑一声,怎么这样小气?我可没说不告诉你。”
他解释:“哥哥只是笑禾禾长大了,连政事都愿意关心,日后哥哥的状元郎有指望。”
“北方确实大雪,朝中近来正在为此争议。去岁天热大旱,国库不丰,强征南方粮仓容易引起民怨,正在集资众捐。”
沈禾两只手撑累了,撒开手整个人趴在老虎脑袋上,脸蛋子挤在老虎的两只耳朵中间。
他黑眸圆润,两眼发直,像是在思考。
戚拙蕴忍不住好笑,他问:“禾大人有什么见解?可是要将你那小荷包里的金珠子捐些给哥哥?”
沈禾嘴角一抽:“什么小荷包!看不起我的私房钱是不是!我可多银子了!”
戚拙蕴顺毛捋:“是,禾大人私库比我的都丰厚,几粒金珠不足挂齿。”
沈禾有被嘲笑到。
沈禾决定不跟这个险恶的权谋人争论。
他抱着自己布老虎爬起身,丢回床榻上,走回来,从戚拙蕴身边头也不回的路过,跑到连翘她们身边,围着火盆坐下来,撂戚拙蕴一个人在小榻上坐着。
戚拙蕴没有急着过去。
他日日瞧着沈禾,自然看得出来少年在偷偷疏远他。
说疏远或许不恰当,确切而言,似乎是想要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戚拙蕴拿不准,是不是少年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这样做。
可他对沈禾了如指掌,在他跟前,沈禾不是能够藏住事的人。
如果沈禾真发现了什么,态度应当不会这样模糊。
……戚拙蕴不敢往另一个方向猜想。
他只能揣摩,沈禾或许是发现了点踪迹,但他自己也不确定,才如此态度模糊,想着与他不要过于亲近。
戚拙蕴只当自己不知道。
总归每日夜里,他还是会与少年睡在一处。
时常能够将人抱在怀中。
他原本想着,一日日模糊掉他们的界限,卑鄙的引诱少年人对他产生绮念。
现在发现沈禾比他想象中的敏锐一些,却在模糊察觉后仍旧愿意住在东宫,对他没有过于抗拒,他竟然觉得有些惊喜。
像是发现了一个更好的途径。
他怕沈禾发现不了,又怕沈禾发现。
这种心思来回拉扯,分外折磨人。
戚拙蕴想,发现了,却不避开,算是对他卑劣的纵容吗?
戚拙蕴垂下眸子,扯着唇角,他能这么想,本身就是种卑劣,他果然骨子里便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这件事,戚拙蕴每日都有些心绪不宁。
是以退朝之后,对上戚乐咏的笑脸,他才思绪凝顿,意识到点什么。
戚乐咏问:“皇兄知此次朝中官员,捐金多少?捐粮几何?”
戚拙蕴面上挂着浅薄的笑,黑眸看不出情绪。
他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这副半半死不活的样子,戚乐咏看了多少年,早便看惯了。
他讥讽的扯着嘴角,临走前忽然转过头来,提着嗓音道:“啊……对了,劳烦皇兄替拙弟同沈小公子带声谢。若是有空,下回请沈小公子好生酬谢一番。”
戚拙蕴唇角那点挂着的冷淡弧度彻底消失。
他面无表情,听见戚乐咏这番近乎挑衅的话,也没有多做理会:“孤会同他说。酬谢便不必。”
戚乐咏大笑:“皇兄,虽说小公子是在东宫长大,与你情同亲兄弟,可到底不是亲兄弟,你难不成连他与谁交际都要插手?沈小公子这般年岁,不是孩童,若是管的太多,恐怕不好,还是松些的好。”
戚拙蕴微微眯着眼,嗓音很淡:“他很乖。”
这话里,画界限圈地的意味简直过分浓烈。
戚乐咏更是笑起来,乐不可支:“好好,皇兄与沈小公子还真是兄弟情深。”
戚拙蕴问:“我以为这个时辰,你该去瞧瞧容妃。”
戚乐咏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皇兄说的是。”
容妃前两年忽然大病一场,至今在宫中养着,时时需要太医候着。
谁也不知道容妃是为何,忽然生了那样一场大病。
戚乐咏硬生生压下这口气。
真是想不到啊,戚拙蕴对沈禾在意到这个份上,不知道的,真要以为沈禾是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同胞兄弟。
戚乐咏转身大步离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想个法子,若是能够将沈禾拉入他这边,恐怕对戚拙蕴的打击,比做什么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