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装聋,耷拉下眼皮蹲桌上不吭声。
“吃饭的时候你跟沈遂他娘跑出去了。”海珠又提醒,事后稍稍想想就发现了不对劲,它拉屎可没讲究过,鸟也憋不住屎。
鹦鹉“咔”了一声,嘀咕说:“渴了。”
“你打她了?”韩霁问。
“才没有。”鹦鹉激动地否认,它倒是想打,可惜不敢动翅膀动爪子。
“那你怎么着她了?骂她了?往她头上拉屎了?”韩霁端来一杯水捏在手里,慢慢搓动杯壁,杯里水声哗啦响。
鹦鹉朝他看过去,突然展开翅膀抖了抖,回忆着它偷听到的话,嘎嘎一顿学,末了还强调:“没打人,她太凶了。”
海珠:……
她跟韩霁对视一眼,他递过水杯喂鸟咂水,又往外喊一声,说:“跟丫鬟下去吃果子,今天府里新买了一筐果。”
鹦鹉扑棱棱飞了出去,韩霁这才放心跟海珠说话,“我派人去嘱咐一声,让老大夫跟接生婆在外别乱说话。”
海珠沉思了片刻,说:“让沈遂去办,这是他的事。”
……
夜半天色黑透,鹦鹉一身彩羽隐在夜色里跟夜色融为一体,当沈遂出现在巷道时,它嗖的一下从树上飞了下来。
“沈遂。”它喊一声。
“谁?”沈遂提起灯笼,看见两步外的地方落了只鹦鹉,他走过去说:“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爹娘呢?走,我送你回去。”
鹦鹉不让他碰,它飞起来落在一墩石头上,掐着嗓子开始学舌,绘声绘色地模仿着沈母的口吻说话。
沈遂越听越心冷,鸟不会撒谎,只能是偷听了人说话,他想不通他娘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外人都可怜青曼半只脚踏进了棺材,半字不谈当晚的事,她却想方设法往儿媳妇身上泼脏水,字字想要她的命。
他转身往客栈跑,至于那只鹦鹉,想必它的主人就在附近。
他一走,鹦鹉轻哼着曲去巷子尾的拐角找海珠跟韩霁,它飞落到海珠肩上,邀功道:“鸟都跟他说了,他跑了。”
“干的好,明早给你捉虫吃。”
第20章 鸟胜过人
房门陡然被推开, 沈父沈母双双看过去,见是沈遂,沈父斥道:“发什么癫?丢魂了这么急?门都不知道敲?”
“不是回去了?怎么又来了?”沈母心里不安稳。
沈遂没说话, 他深喘一口气出门去喊兄嫂都过来。他大哥离得最近, 来的也最快,进门问:“出了什么事?你不是回去了?”
沈遂还是不吭声,他等着人都到齐。
沈母坐立难安,她试探着问:“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还是家里出事了?”
沈遂冷眼看过去, 问:“你希望谁出事?青曼吗?”
“怎么跟你娘说话的?”沈父虎着脸斥一声。
“怎么了?”沈淮跟他三弟五弟相继走进来, 又过了片刻, 他们的媳妇也过来了,一间房站了十一个人,拥挤又闷热。
“人都到齐了, 我先问问娘, 你是不是想把青曼逼死了才满意?她哪点让你这么厌恶她了?恨不得她死了才干净。你的心怎么这么毒了?你是没嫁过人还是没生过孩子?”沈遂想了一路的话,一连串砸了下来,说罢又转身问他爹:“我娘的心思是你指使的?”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沈父大怒。
不仅他, 就是沈遂的四个兄长都动了怒, 但沈二嫂她们脸上起了波澜,沈遂这番话也是她们想问的, 对无亲无故的陌生人都能好言以待, 对娶进门的儿媳妇却处处拿捏,要求甚多。
沈遂压抑着怒气复述着从鹦鹉那里听来的话,他抬眼看向站在门边的嬷嬷, 问:“李姑, 晌午吃饭那会儿我碰到你从外面进来,就是去医馆打听了吧?”
嬷嬷不说话, 默认了。
屋里的其他人也沉默了,他们一致看向坐在床沿的老妇人,等她说话。
“爹,我娘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沈遂问。
沈父冷着脸不看他,他知道老婆子不喜欢小六家的,但不清楚她想赶人出门,不过这时候他肯定是站在老妻一旁,和稀泥道:“你娘是刀子嘴,就是话说得难听,她是怕风言风语影响到你。”
“命都顾不上了,还有心思想这些。”沈二嫂阴阳一句,她恶心透了和稀泥的话,一只鸟都能听出话里的恶意,人还能空口白牙地扭曲对错。
“我从没想过你会变成这样,我救了苦命的姑娘回来,你话里话外不情愿,但还是点头让她们在府上做事,我以前真的以为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沈遂缓缓开口,停了一瞬继续说:“我爹辞官的原因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怎么是青曼导致的?若是划分责任也是我的原因,我不是因她结识了少将军。”
沈母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她抬头看了眼围着她站的儿子儿媳,这下是彻底落了脸。她不高兴地说:“行了,以后你家的事我不管了。”
“的确,我也没打算让你再插嘴插手。”沈遂点头,他是彻底失望了,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丝毫没觉得自己错了。
“明天你们就回去吧,以后孩子满月、周岁,你们……你跟我爹都不用再来了。逢年过节我回去看你们,既然不喜欢青曼跟她生的孩子,往后她就不回去了,她有人稀罕。”沈遂说得艰涩,又看向他爹,说:“明早我把银子给你送来,没你们给的银子,我的孩子也能长大。”
“你这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真是翅膀硬了。”沈父冷笑。
“没有,我逢年过节回去,你跟我娘要是病了,我回去伺候。”沈遂说。
沈遂大哥欲说话,他媳妇在他背后掐一把,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不缺你伺候,你索性就别回去算了。”沈母怄气。
“娘,你是不想让我们兄弟来往了?”沈淮沉声问,“是你错了,你还梗着脖子犟什么?这是六弟妹的爹娘没过来,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个心思,跑来扇你嘴我们都不敢拦。”
沈遂还顾及家里的妻女,他不再多说,起身往外走,说:“明早就走,明早我过来送银子。大哥二哥,三哥五哥,我跟爹娘再怎么吵都与你们无关,今晚只是喊你们来做个见证,往后我们兄弟还是照常来往,我孩子过满月你们谁要是不来,别怪我打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