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却觉憋了一晚上?的?火没处发?,咬牙站在原地没动。
乘务员问:“你朋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燕羽仍在缓慢地喘气。
黎里说:“低血糖。现在车上?还?有吃的?吗?”
“餐车有。”
“谢谢。”黎里说,“刚才也谢谢你。谢你主持公道。”
黎里没急着?过去,坐下看了会儿燕羽。
他精仍不太?好,看看她?,忽说:“你应该很少对第一次见的?人那么不客气。”他说的?不是火车上?的?人,是陈家那四口。
“你不喜欢他们,我看得出来。”黎里说,“连你都不喜欢的?人,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看出来?”
“感觉。我也不喜欢。什么鸟样儿。”
燕羽没接话了。
黎里说:“你休息下,我去餐车给你弄点吃的?。”
“好。”
等?黎里从餐车端回来一碗面,卧铺车厢已熄了大灯,只剩地灯亮着?。
她?把面放到床头小桌上?,却见燕羽坐在床中央,背靠墙壁,歪着?头睡着?了。像是想?要等?她?回来,但没等?到。
“燕羽?”黎里轻推他肩膀,“先吃饭好不好?”
他没有反应,睡得很沉。
黎里一条腿跪上?前,搂住他肩膀,将他抱过来,想?试着?将他放倒。他的?头缓缓撞到她?肩上?,又靠在她?手臂上?转了半圈,垂仰下去。
火车哐当哐当行?进,车厢内光线昏暗。窗外的?路灯光一道道切割进来。燕羽的?脑袋仰吊在她?手臂上?,额发?尽数向后倒去,露出饱满苍白的?额头。
他紧闭着?眼,下巴的?线条刀削一般。因仰望的?姿势,脖子拉得很长,喉结顶在紧绷的?肌肤之下,像小的?山丘。
这样的?姿势,他也无知无觉,像死掉了一样。
黎里心口发?酸,一手托住他后脑勺,将他的?脑袋稍稍抬平,再慢慢把他放躺在床上?。一落下,他的?脸就侧歪进了枕头里。
黎里给他盖上?被子,在昏暗中看了他一会儿。看看看着?,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少年?的?头发?软而?柔顺。
她?一人吃掉整碗面,简单洗漱后,也躺下了。
第二天早上?,燕羽精恢复了大半,但仍不怎么吃东西。
黎里买了两?份早餐,白粥、水煮蛋加馒头。
燕羽只吃了几口粥,就吃不下了。
黎里无声?看他,他就又拿起了勺子。但每吃一口,眉心就皱一下,像压抑着?要呕吐的?冲动。
黎里不管,说:“你就是再吃两?个小时,也要把这些吃完。”加一句,“我最讨厌浪费食物的?人。”
燕羽不吭声?。
稀薄的?阳光从车窗外洒进来,照在两?个沉默吃饭的?人身上?。
黎里说:“我有话跟你讲。”
“什么?”
黎里看他眼睛一秒,又看向窗外晨雾中的?大地,不知从何说起。
手上?最新那道疤是什么时候?跨年?后吧?
汇演那天,电话里风那么大,你在哪儿?如果在出租车上?,从你家到音乐厅,用不了二十分钟。
六七号发?烧是为什么?那段时间没有降温。
可黎里说不出来,她?低下头,敲碎那颗水煮蛋,剥着?蛋壳。
燕羽等?了她?一会儿,没有结果,便低头喝粥。
黎里吃完那颗鸡蛋,又喝了口粥,说:“你转校之前,我们就见过。”
燕羽抬眸。
“去年?九月,从北城到南城的?船上?。”
那天他从奚市回江州,坐了船。
黎里看他表情,知道他想?起来了。
“那天你不是踩空。”隔了几秒,她?说,“跳江?”
火车窗外,电线杆和枯木的?影子一截又一截从两?人头上?、肩上?飞驰而?过。
“厕所虽然在船尾,但周围有栏杆。船尾甲板是往上?倾斜的?,不可能感觉不到。何况,还?有防行?人的?链条。”
燕羽“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