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眼中的惊容被一种异的光彩所代替,她凝望着宗兴,用一种特异的嗓音道:“天下间能在眨眼之间将”鬼手“与‘阴爪’摆平的人,还没有听说过,小伙子,怎么江湖道上从未听人提及有你这么一位绝世高手,告诉我,你是谁?”
“不必盘根究底。”宗兴冷眼打量着绿衣美妇,“这两个老东西大概是你的朋友,他们这么大一把年纪竟然听从你的命令,冒冒失失毫无理由地冲上来对我下毒手,你们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干的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绿衣美妇并未看出宗兴情有异,她的媚目之中光更炽,声音仿佛更具磁性:“小伙子,是我先问你。你还没有回答我,告诉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师门是……”
“夫人,你的‘迷魂魔眼’与‘唤魄大法’道行有限得很。”宗兴睁着那双又黑又亮的星目,打断了绿衣美妇的问话:“你既迷不了我的心,也唤不走我的魂,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
绿衣美妇闻言大骇,不再卖弄邪门异术,掏出了真材实学,但不是攻击,而是逃遁。
面对一个举手投足之间便摆平了“鬼手”与“阴爪”的高手,自己最擅长的“迷魂魔眼”与“唤魂大法”双管齐下尚不能奏效,再不见机逃走,她会自己骂自己是个大笨蛋了。
绿衣美妇一跃进三丈,如飞而遁,她自认只要能逃入路旁的小树林,便有把握摆脱宗兴这位秘高手。
此际她距小树林还有三丈,只要再有一个起落,便能暂时安然脱身了。
人影乍现,宗兴鬼魅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份轻松态,似乎他早就是站在那里,而不是在眨眼间超越十几丈的空间。
情急逃命,是人之常情,负伤的小兽尚会为生存作出凶猛的反扑,何况她这位江湖中有名的一流人物。
一声娇叱,绿衣美妇双手陡扬,异香扑鼻,外影漫空。
宗兴早有防备,大袖一抖一扬,身形半转侧面向敌,屏住呼吸,迎面飞来的十几枚飞针全部失踪。他继而身形鬼魅似的欺近,左脚来了一记大扫腿。
“平!”绿衣美妇被扫倒在地。
她急滚七匝,再一跃而起,手中已经多了一对蓝光闪闪的短剑。
“劈啪!劈啪!”
四记正反阴阳耳光无情地光临她那张迷人的粉脸,抽得她头昏目眩加耳鸣。
正欲本能地挥剑自保,但不待她双手乱动,一双大手已有力地扣住了她双手的脉门。“当啷”一声响,双剑落地。
“哎……”她尖叫,右腿急摇撞向宗兴的小腹。
“卜!”反而是她挨了一膝,强劲的力道将她摔出丈外。
“救命……非礼啊……”她狂叫,双手拚命用手去推踩在她双乳之上的大靴。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踩住她酥胸的宗兴仍是那句话,但声音变得很冷,一点也不知怜香惜玉。
“哎哟……”她仍在叫。
“哼!”宗兴冷哼一声,右脚徐徐用力。
“我讲……我讲……”绿衣美妇受不了了,拼命地大叫。
“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十里亭’害人?”宗兴沉声问,说完脚上力道稍松。
“我姓吴名瑶,江湖人称‘玉观音’。”绿衣美妇崩溃了,“我因为要对付两个仇家,所以在‘十里亭’设埋伏擒人。”
“是不是那两个小书生?”
“是的。”
“为什么要杀我灭口?”
“因为那两个小书生的来头太大,我担心他们的家人会找我报复。”
“‘十里亭’中的旅客是不是全遭了毒手?”
“还没有,只是暂时昏迷。”
“你这鬼女人的心太狠了,如不是在下有自保的能力,一定被你们不明不白的宰了。”
“放……放我一马……”
“将迷香解药拿出来,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宗兴挪开脚,面无表情冷声道:“你的手最好别乱模乱掏,万一我心情紧张,误会你要掏缝衣针或其它什么东西,我可会先下手,那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会……会记得你的。”绿衣美妇目光充满怨毒之色,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从百宝囊中掏出一个小长劲瓶抛给宗兴,恨声道:“我决不放过你,除非你死!不然我一定……”
“谢谢你提醒我,为了日后好认清你,我得在你美丽的脸上留下点记号,免得以后碰着了也认不出你这个欲置我于死地的大仇人。”宗兴微笑着说,作势要上前动手。
“玉观音”吴瑶如见鬼怪,吓得转身便跑,如飞而遁,眨眼便消失在小树林中。
宗兴摇了摇头,懒得追赶。快步走到“十里亭”幸好大官道这时没有行人,不然的话,见了满地都是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人,好象发生了大命案,不吓得叫救命才怪。
“鬼手”与“阴爪”两个老卑鄙早见机逃走了。宗兴走到躺在地上的一个小书生旁,按住他的背部,仔细摸索了片刻。
小书生虽被人重手法击中受伤倒地,人却一直是清醒的,他扭头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默默地望着宗兴。
“右心穴被封住了。”宗兴对小书生道:“掌力波及到‘督脉’的‘道穴’,这两处穴道皆不能用对穴震字诀疏解,必须用推拿活血八法,我可以救你,替你疏解,你那位同窗,被一种历害的爪功击中了腹部,内腹受伤不轻,现在尚在昏迷中。”
“请……请你替……替我疏解。”小书生虚弱地说,目光中隐有泪光,说话含含糊糊。
“推拿手法很费时,我先将亭中众人救醒,再带你与同伴到那片树林中疏解疗伤,你现在再躺一下,我很快就好。”宗兴说完走入亭中。不一会儿,他救醒了八位旅客及店主,伙计,未等这些人回过来道谢,他已一手扶住一个书生,快步走进旅店路旁那片小树林中。
小树林中十分阴凉,是个避日头的好处所,宗兴选中这里替两个小书生疏穴疗伤,自有他的想法。
从疗伤的过程中,他发觉两个小书生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权衡轻重,宗兴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授授不亲的古训,何况他本来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用内功替人疗伤,是十分耗费真力之事,救完这两位大姑娘,宗兴觉得有点疲劳之感,于是便坐在一旁闭目调息。
待他从调息中醒过来,两位假书生正瞪着两双美丽水灵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微微一笑,宗兴长身而起,淡然道:“真不好意思,让两位姑娘久等了,哦!对了,两位姑娘现在可觉得好一点?”
身材稍高一点的那位假书生闻言俏脸一红,幽幽地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我们都复原了。”
“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大侠。”宗兴笑道:“因为我不是江湖中人。”
“恩公,你能轻而易举击败‘鬼手’与‘阴爪’,足证恩公身怀绝技,又怎会不是江湖中人?”假书生不解地问。
“姑娘,恩公之称呼,我可不敢当。”宗兴连连摇手道:“我虽练有一技在身,目的却是强身健体,并无意在江湖中争强斗狠,再说,江湖中未必人人会武,而会武的人,也并不见得就是江湖人,姑娘,对不对?”
“这么说,你真的不是江湖中人了?”
“当然是真的。”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
“姑娘,有这个必要吗?”
“你当然有权可以不告诉我,但我却希望你能告诉我,因为我希望自己日后能有机会向你报答今日救命之恩。”
“姑娘,挟恩图报。可非我辈男儿本色。”
“但知恩不报,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宗兴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姑娘既然坚持要知道,我如不说,可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姑娘,我姓宗,名兴,是个商人。今日之事,姑娘本可不必记在心上,能相见就算是有缘,我们商人讲究的是多个朋友多条门路,姑娘如不嫌我浑身铜臭,我希望姑娘日后能交个朋友。”
“宗大哥,你可真会说话。”假书生不着痕迹地改变称呼:“小妹姓楚,名秋莹,如果小妹日后有宗大哥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朋友,那可真是太幸运了”
“楚姑娘,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这点花拳绣腿,哪一点又称得上高明。”
“宗大哥,你也未免太谦虚了,你这身绝学如果是花拳绣腿,那么江湖中不全是庄稼把式了?刚才你痛打‘鬼手’与‘阴爪’,无情地折辱‘玉观音’,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而这三人,在江湖中可全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人见人怕的凶人。这件事要是传出江湖,老天爷,固然有不少人替你喝采,但同样会有许多人会找你挑战,宗大哥,到时你的麻烦可是推都推不脱。““我不需要有人替我喝彩,同样更不希望有人向我挑战,因为我根本不想在江湖中扬名,也看不惯江湖中的你虚我诈。我只想做个成功的商人,拥有我自己的乐园,其他的事,我不想也没有闲心去理会。”
“在江湖中扬名立万,比在金榜中题名更能光宗耀祖,江湖中有数不胜数的高手名宿不惜一切代价的就是能在‘风云榜’中搏取一席之地,这一点也正是每一个闯道者的最大心愿和奋斗目标。而成名的最佳捷径,便是向已成名的高手名宿挑战,宗大哥,你击败了‘鬼手’与‘阴爪’,无形中你已经取代了他们在江湖中的声望和地位,已经有资格成为江湖风云人物,所以向你挑战的人物,保证会一个接一个出现,这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鬼的个人在江湖!我以后不涉足江湖,总没有人找我。楚姑娘,我有个要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什么要求?”
“我请你别将今日发生之事传扬出去,行吗?”宗兴一本正经地说。
楚秋莹望了宗兴一会儿,然后点头道:“既然你真的不想成为江湖人,那我便按照你的意思就是。”
“那我先谢姑娘了。”
“宗大哥,要称谢的应该是小妹吧?”
“呵呵!那你我都不必彼此言谢了。对了,楚姑娘,你们是怎么与‘玉观音’结怨的?”宗兴笑问道:“那鬼女人似乎对你们又恨又怕。”
楚秋莹闻言脸一红,细声道:“那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了,当时在扬州,我也是身着男装,为的是行事方便,在一座酒楼上,我碰上了‘玉观音’,这个鬼女人是江湖中有名的淫妇,丢尽了我们女人的脸,于是我决定整她一次。”
“那楚姑娘一定是施展‘美男计’了?”宗兴笑道。
楚秋莹脸色更红,她得意地说:“正是,我装成一个花花公子,有意去勾引她,没想到还真的一勾就上手,于是我狠狠地给了那鬼女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所以她为报前仇,便找来帮手,在这儿设计暗算你们。”
“但是小妹吉人天相,那鬼女人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但没报仇,反而被宗大哥将她又折辱了一次。”
“先前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女人很邪,而且心狠手辣,我自认自己不配替天行道,因此并没有给她很重的教训。楚姑娘,听你这么一说,其实那错在你了,女人扮男人,其俊美自是意料中的事,特别象楚姑娘这样的美女,扮成男人越发能羞煞潘安,羡煞宋玉,而现实生活中有很多姑娘是经不起诱惑的。”
“宗大哥,你不知道,女孩子闯荡江湖,扮男装要省许多事呢,所以,不能怪我,只能说那鬼女人太丢人现眼。”
“反正事情已过,你们仇怨已结,现在也用不着追究谁是谁非,你们江湖人物,有很多事是不可理问的。天色不早了,楚姑娘,你们打算是进城还是出城。
“宗大哥,我们准备到府城去观光一番。”
“那我们一块儿上道吧,这儿跟府城还有十来里路,我们脚程快点儿的话,天黑之前一定可以到城内吃一顿丰盛的晚餐。”
“宗大哥,你说你是个商人,那么你一定住在府城了?”
“当然,在‘镇江’,楚姑娘提起‘宗兴’二字,保证没有人会不知道。不过楚姑娘,这件事你可别替我张扬出去,不然让挑战者找到我家里来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放心吧,宗大哥,我一定守口如瓶,不过嘛,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
“带我到贵府参观参观。”
“是不是担心我骗你,想借机证实一下?”宗兴笑着问。
心事被宗兴一语道破,楚秋莹俏脸更红,她连连道:“才不是,才不是呢,宗大哥,你答不答应嘛?”
“行行行,算我怕定你们这些江湖人物了,但楚姑娘千万别替我捅漏子,漏我的底,我的家大得很,我可不想丢下那乐园,去当一名江湖亡命之徒。”
“哼,听你这么说,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个亡命之徒了。”
“不是,不是,楚姑娘给我的印象,那可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油腔滑调,看不出你还不老实呢?”
“哈哈,楚姑娘,我忘了告诉你,我不但是个商人,而且我还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呢。”
“真的吗?”
“千真万确,现在你知道我的底了,还敢不敢与我同行?”
“有什么不敢,难道你还能吃了我?”
“那可不一定哦!”
“那你试试看!”
“哈哈哈哈……”
三个人边说边笑,边笑边行,不知不觉,“十里亭”已被他们抛下了老远,“镇江”城高大的城墙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