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道:“问得好,王莽乃千年蛇妖转世,岂会死于区区乱军,当时辅佐更始军乃是黄龙一脉的傲龙师兄,王莽察觉我昆仑修者潜伏于更始军内,于是便诈死逃遁,但被傲龙师兄提前识破诡计,在长安城外布阵截杀王莽。”
墨玄看过不少史书,暗忖道:“王莽死后,绿林军之主刘玄为帝,国号更始,但国运不盛,最终便是更始断绝,光武中兴!”
灵境继续说道:“那王莽其实是天湮魔阙的一个棋子,这些魔头趁着昆仑精锐下山之际便偷袭了玉虚宫,幸亏掌教师兄仙法超群才击败了这伙邪魔,但吾教珍藏太平经也遗失在这场仙魔大战中。”
闻得此言,众人皆一阵沉寂,默默无语,六人皆是新生代弟子,对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仅仅知道寥寥数语,如今得知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云若溪轻启檀口道:“乌垒周边曾有妖气窜动,此次下山的首要之地便是乌垒。”
她的声音虽然悦耳好听,但却又股冷冰冰的气息,就像是斩冰截雪般。
墨玄顿时一愣,哭丧着脸道:“敢情我是个诱饵啊。”
灵境笑道:“小子倒也聪明,没错,这便是你最迟到达的惩罚。”
柳彤花容一沉,求情道:“师叔,既然有妖魔活动,元天没了法力那岂不是更危险,还请师叔网开一面……”
灵境摆手道:“吾意已决,不必多言!”
说罢拂袖转身,便要离去。
雨琴咬了咬下唇,拉着墨玄的衣袖,说道:“黑炭头,你失了法力根本就是寸步难行,我先我你回山吧。”
雨琴的身躯靠得极近,淡雅的处子幽香清晰可闻,墨玄不由一阵心旷。
却见灵境法指一点,一股巨力将他们两人震开,说道:“开弓无回头箭,你这女娃儿休得捣乱。”
雨琴倔脾气顿时上来,也不顾辈分身份的差距,直接顶撞道:“我不管,总之我绝不会让我师弟涉险!”
灵境扫了两人一眼,冷声道;“你若在敢捣乱,一并封闭法力,徒步行走!”
雨琴凛然无惧,绷着脖子道:“封就封,谁怕谁!”
灵境身为一宗之主,又是仙人之体,在玉虚宫内就连掌教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如今被一个不足双十的女娃当众顶撞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感,不禁低首凝眸,打量这个女娃。
“小丫头口气倒不小,你真不怕吾?”
灵境饶有兴趣地问道。
雨琴憋红了小脸,哼了一声,便要顶上几句,柳彤立即过去将她拉住,说道:“雨琴别胡闹,师叔这般做法一定有他的原因,对元天来说未必是坏事。”
雨琴跺脚道:“什么不是坏事,法力被封还要独自赶路,明摆着塞黑炭头去送死!”
柳彤望了一眼灵境,心念把定,柔声道:“师叔,您是不是要给元天落封灵咒?”
灵境眉头一展,笑而不语。
雨琴道:“什么是封灵咒?”
柳彤道:“这是玉虚宫一门高绝法术,先将仙体灵气封闭压制,中咒者犹如凡夫俗子,没有半点法力,可是越是压制,体内的灵气便越是浓郁纯正,待解开的那一刻修为就会大大增加!”
雨琴嘟囔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咒法?”
柳彤道:“纵观整个昆仑山,就是咱们师父也不会这套法术,唯独太乙真宗的灵境师叔通晓此法。”
灵境翻了翻白眼道:“本座可没说过要用这法术,你这丫头别高兴太早!”
柳彤笑道:“人人都说灵境师叔是教中最冷面无情的,可是弟子却不这么看,反倒觉得师叔是个外冷内热的长辈。”
灵境哼道:“小辈妄言,你又不是我肚里蛔虫,怎知吾之性格。”
柳彤落落大方地道:“吾等修为皆浅薄,就算是下山打探消息,也难免遇上一些不可应对之事,如此一来岂不有负我昆仑威名。掌教师伯请师叔和师姑领吾等小辈出山,二位前辈自然有通天之能,所以晚辈斗胆猜测师叔是要借处罚之名来提升咱们的修为。”
灵境翻了翻白眼,嘿地笑了一声,负手在后也不答话。
“小姑娘眼力倒挺敏锐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云若溪开口说话,她的声音犹若珠落玉盘,两瓣红唇轻启,好似花瓣开阖,檀香四溢。
柳彤垂首行礼道:“多谢师姑赞扬,晚辈愧不敢当。”
云若溪望了一眼灵境,说道:“师兄,就别再难为小辈了!”
灵境一摆袖袍,说道:“墨玄,我们先行一步,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化作一道流光,飞离而去,云若溪也随之离开。
柳彤幽幽一叹,拉过墨玄,说道:“元天,或许你命中有此一劫,这也是你道途上的磨练。总之,独自上路后千万小心,万事不要逞强。”
雨琴也说道:“黑炭头,要是谁敢欺负你,一定告诉我,姐姐替你教训他!”
被两个俏师姐围住,嘘寒问暖,香风和暖,墨玄顿觉一阵心旷怡,连连点头道:“两位姐姐,请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交代完后,两女依依不舍地御风而去,只余下墨玄一人在旷野之上。
自小就在仙山修行,对于红尘之事一概不知,失去法力后墨玄更加迷茫,呆呆地看了看四周,唯有茫茫荒野,也不知乌垒在何处。
墨玄凝眉思索,回想以往看过的地理书籍,推测乌垒所在。
根据汉书记载——乌垒,户一十,口千二百,胜兵三百;城都尉、驿长各一人;与都护府同治,其南三百三十里至渠犁。
乌垒域位置适中,当北路要道所经,当年汉武帝派遣派李广利征讨大宛国,从匈奴手中夺取了河西走廊、塔里木盆地的楼兰、姑师。
之后匈奴内讧,本该继承大单于之位的日逐王先贤掸受到排挤,无奈之下率众降汉。
汉庭趁势而发,委派任命西域都护,设都护府于乌垒城。
对于这乌垒的地理和历史倒是可以背上这么一两段,但要真正寻路,墨玄便觉得头痛,暗忖道:“罢了罢了,昆仑山在西面,那么乌垒便是在东面,先朝东行走,然后路上找个人问一问吧!”
墨玄朝东行走,走了大约五六里便觉疲惫,于是寻了块石头靠下。
听到有流水声,不由大喜,于是循声而去,见到一条小溪,水质清澈,墨玄便用手掬了几把水,解渴洗脸,舒缓身心。
“哎,没了法力,真是麻烦!”
墨玄苦笑道,平日里腾云驾雾惯了,今天走起路来十分不习惯。
歇息了片刻,忽然看到前方有几个黑影奔来,墨玄凝望去,竟是几匹骏马,为首是一个中年男子,脚胯乌黑骏马,长八尺余,身体洪大,面鼻雄异,脸颊轮廓分明,自有一股彪悍之气,在其身旁跟着一名俊秀童子,面白唇红,骑着一匹小红马,年纪虽小,但骑术精湛,整个人就像是长在马背一般,无论如何颠簸他稳若泰山,这伙骑士来到溪边,勒住马缰,放马匹喝水吃草,中年男子扫了一眼墨玄,并未上心,只是领着童子走到河边,地替他的水袋灌满了水,然后怜爱地道:“孟起,你骑术进步很大,为父甚是欣慰。”
童子奶声奶气地道:“都是爹爹教导有方!”
墨玄走过去做了个辑,说道:“小弟迷了路,还请这位大哥指点一二。”
中年男子细细打量了墨玄一眼,眼中透着一丝警惕和锐利的光芒,淡淡地道:“小兄弟客气了,请讲吧。”
墨玄道:“敢问如何去乌垒?”
乌垒二字一出,对方一群人等立即起了反应,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墨玄身上,好似无数把尖刀,叫他浑身不自在,汗毛倒竖。
中年男子眯着眼睛道:“小兄弟去乌垒有何贵干?”
墨玄道:“小弟是去寻人。”
男子问道:“是走亲戚?”
墨玄摇头道:“非也,是寻几名同伴。”
男子哦了一声,淡淡地道:“要去乌垒朝西行即可!”
在说话时他手指弹了弹肩膀,看似是在弹灰尘,实际上是一个暗号。
只闻铿锵兵饷,寒光耀眼,墨玄还未来得及反应,几口长剑便架在了他脖子上,只要前推半寸,便可让他身首异处。
墨玄惊慌不已,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中年男子哼道:“如今世道不太平,为了自保,便先委屈小兄弟一二了。”
墨玄怒道:“你……你蛮不讲理!”
中年男子道:“若证实小兄弟非太平道妖人,鄙人自然不会为难,但在此之前,你还是老实呆着吧!”
甫一下山就被一伙凡人给捆了,墨玄气得险些魂飞魄散。
中年男子控制墨玄后,便将他绑在马背上,由一个武士专门看管。
这时一个年纪较长者凑过来道:“寿成贤弟,这厮来路不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不如……”
说到这里,用手掌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
中年男子摇头道:“文约兄,万万不可!若此人只是普通良民,岂非滥杀无辜!”
那个叫做文约的年长男子道:“寿成,如今世道崩裂,你若在如此婆妈,只怕会有负大将军重托!”
墨玄虽然失了法力,但耳力还算敏锐,这两人的说话是一字不漏地钻入耳朵,心里暗暗叫苦:“甫一下山就遇上这无妄之灾,难道真是天亡我也!”
只听中年男子道:“文约兄,愚弟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如今流寇四起,汉室颓危,吾等有志之士便该挺身而出,挽天下之狂澜,而不是滥杀无辜。若我马腾不分青红皂白便杀人性命,与黄巾贼有何区别!”
年老者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既然贤弟坚持,吾也不再絮言。若这趟乌垒之行因为这小子坏了事,贤弟又当如何?”
“若真是如此,马腾自会担起责任,何进大将军那处,吾自会解说!”
马腾冷眼一扫,淡淡地道。
墨玄这才明白过来,暗忖道:“原来他们也是去乌垒……似乎有些邪派之人也过来了,我刚才问路想必是叫他们误会了!”
性命暂时无忧,墨玄虽怨马腾将他捆住,但还是敬佩他那份凛然正气和敢作敢当的傲骨,但心里又有些疑惑:“既然是处理某些要事,为何还带着孩童?”
众人策马西行,奔至一处广漠平原,战马越跑越欢,耳边尽是呼呼风声,触眼所及唯有万里黄沙,虽然荒凉,但却给人一种苍凉悲壮的感觉,只要是热血男儿都会情不自禁地泛出一股豪情。
马腾勒住马缰,忽然哈哈大笑道:“孟起,这儿便是丝绸之路!当初汉室隆昌之时,此地商旅络绎不绝,各种珍稀之物由此贯通东西!”
马孟起驾着那匹小红马行至父亲身旁,说道:“父亲,孟起知晓,当初武帝为北伐匈奴,采取远交近攻之策,命张骞出使西域,从而打通了东西商路!”
马腾道:“这条路虽是丝绸之端,但黄沙之下埋了数以千计的尸骸。为了捍卫汉室在这条路上的威严,多少大汉男儿血洒黄沙,埋骨异乡。”
马孟起似懂非懂地望着父亲。
马腾翻身下马,说道:“孟起,你且下马来。”
马超点了点头,也跟着父亲下马。
马腾咕咚一声跪下,朗声道:“碧血染丝绸,壮士铸英魂,望诸位军魂英烈佑我大汉气运,助马腾完成何进大将军所托!”
朝着西面连磕三个响头,磕完头后,马腾又对马超道:“孟起,你也给先人磕个头吧!”
马超应了一声,学着父亲般俯首磕头,他年纪虽幼,但动作却是干脆利索,有板有眼。
那边的韩遂不禁暗叹道:“三岁看八十,马孟起不及十岁便由此气度,来日也当是一代豪杰也,马腾这榆木疙瘩当真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个好儿子!”
马家父子朝西跪拜,随行众人也不甘落后,纷纷下马叩首,扬声高喝天佑大汉,豪情状语,墨玄仿佛梦回强汉盛世,目睹了一个又一个的英雄豪杰在这块土地上驰骋,洒血挥刀,捍卫大汉疆土。
就在众人叩首完毕,起身之际,忽闻阵阵怪叫响起,咯咯咯咯,就像是母鸡在叫,墨玄法力虽失,但修为有成,灵感意识异于常人,对于邪秽妖异之物极为敏感,听得这般怪叫,他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怪声甫响,沙堆里面窜出数道红光,对准人的脖子掠过,几个武士闷哼一声,倒地丧命,在他们脖子上留下两个细细的牙孔,再看死者面相,那是双目翻白,嘴唇乌黑,俨然身中剧毒。
嗖的一声,又有一道红光掠来,马腾冷眉一抖,反手拔剑,只见寒芒一闪,红光顿时断成两截,落在沙地上。
墨玄瞥向地上之物,大吃一惊,头如雄鸡有冠。
身长尺余,围可数寸,通体赤红。
“这是鸡冠蛇!”
墨玄大声惊叫道,“千万别让它咬到,否则必死无疑!”
他刚刚说完,沙地里有窜出红光,这回竟是十几条鸡冠蛇,其扑势如飞,转眼间又夺去了几个人性命。
一条鸡冠蛇瞄准了墨玄,身子一缩,随即弹飞掠出,张口便朝猎物咬来。
墨玄手脚遭捆,又失了法力,焦急万分。
危难关头,马腾一剑将这条毒蛇削成两段。
墨玄总算松了口气,马腾随手抖出数个剑花,那些窜起的鸡冠蛇被他一一斩杀,动作干脆,尽显高绝武艺。
暂时解除眼前危机,马腾望着墨玄,寒声道:“你识得此蛇?”
墨玄点头道:“头如雄鸡有冠。身长尺余,围可数寸,中人必死。会稽山下有之。”
马腾微微一愣,道:“会稽山的毒蛇怎会跑到西域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说话间,眼中又透出几分凝重的不信任,他对墨玄越发怀疑。
墨玄脸色忽然一变,道:“马大人,小心,鸡冠蛇要吐毒雾了!”
马腾眼皮一跳,心知不幸将至,也顾不上深究墨玄,立即仗剑回身。
回头一望,马腾顿时吐了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