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震惊之後,琼恩随即回过来。
「但是,老师,这依然只是表象,」他指出,「就和我能阅读那纸上的文字一样,这只是外在的表现,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知道了表象,自然就能推知原因,」奥沃说,「自己想明白,比我告诉你要有用得多。好吧,我再提醒你一句,琼恩,告诉我,甚麽是祗的力量来源。」
琼恩皱着眉头,他对宗教学了解甚少,哪里回答得出这种问题,「是诸所执掌的职吧,」他最後很不确定地说,「执掌职,就有相应的力。」
「这不是真正的来源。」
「那……是信仰?凡人的崇拜?」
「差不多,」奥沃说,「可惜你还是没有真正明白是甚麽意思,只是蒙对了点,不过没关系,以後慢慢想吧,」他往後靠着,将头枕在靠背上,仰望穹顶,目光彷佛能穿透这地下墓穴似的,直往无尽虚空,「对於祗来说,信仰即力量。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你就自然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老师,您的意思是说……大奥术师们都是无信者,因为不信仰祗,所以对术免疫?」
「哦,这麽说,你也是无信者?」
「我……」
「大奥术师们从来就不是无信者,你当然也不是,」奥沃说,「好了,别说这些了,差点都把要紧的正事给忘了。」
琼恩这才想起来,奥沃找自己过来是有事情的,「您有何吩咐。」他赶快说。
「唔,有件事情,得请你帮个忙,」奥沃在椅子上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帮我当证婚人吧。」
证婚人?这肥巫妖又想结婚了?
「老师,您又看上谁了……」
「唔,你为甚麽要说『又』?」奥沃瞪着眼,「听起来我很容易滥情似的。告诉你,琼恩,你老师我可是素来以专一着称的。」
「是,是,」琼恩连连点头,「我口误了,老师。那您这次是看上谁了?」
「就是你那位同伴呀,」奥沃轻描淡写地说,在琼恩耳中听起来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可真漂亮,叫甚麽名字来着?我听你叫她艾弥薇对吧。嗯,这名字真好听,」老家伙夸奖着,「比你那傻乎乎的名字好听多了。」
琼恩没空注意自己的名字傻不傻,他已经被吓到了,「老师,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这麽严肃正经认真诚恳一丝不苟的人,会开玩笑麽?」
「可是,老师,艾弥薇她并不愿意嫁给你啊。」
「你怎麽知道?」奥沃瞪眼,「就算她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愿意娶她就行。」
「但您才认识她几天,并不了解她……您不知道,她的性格很恶劣的,而且是个圣武士,正义感严重过剩,动不动喜欢拿剑砍人……」
「唉,」奥沃叹气,「不了解可以以後慢慢了解嘛,性格恶劣我会很耐心包容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啦。你不知道,琼恩,我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啊……哦,算了,跟你说这些没用,感情的事情,你这种年轻人是不会懂的。」
「但……她已经是我妻子了。」琼恩心一横,索性撒谎。
「是麽,没关系,」奥沃很大度地挥挥手,「我不介意娶别人的妻子。」
可是我介意!
然而老家伙并没有和琼恩商量的意思,「就这麽说了,」他说,「三天以後就举行婚礼吧,需要一个证婚人,就由你来担任好了。唔,对了,作为我的王后,应该有一顶王冠……那麽,我用那顶夏梵独角兽冠作为聘礼,你觉得怎麽样?」他一边说一边点头,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满意,「没错,那顶独角兽冠戴在她头上一定漂亮极了。」
「老师,」琼恩阴沉沉地说,「您真的已经打定主意了?」
奥沃点头,「当然,我做的决定,从来不会改的。唔?怎麽,琼恩,难道你不为你的老师感到高兴吗?」
「我觉得您应该更慎重地考虑这件事情。」
「嗯?」奥沃盯着琼恩,「莫非我做事情,还需要听你来指指点点吗?」
「那麽,希望您能如愿以偿。」琼恩说,躬身行礼,然後径直转身离开。
「他想娶我?」纵然梅菲斯再镇定,听到这个消息也微微变了脸色,「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这麽严肃正经认真诚恳一丝不苟的人,会开玩笑麽?」
梅菲斯瞪着他,然後从他的眼里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她扬了扬眉毛,脸上微微浮起冷笑来,「好啊,」她说,「那麽就让我看看,大奥术师到底有甚麽与众不同之处,是不是脑袋被砍下来也不会死。」
「他是个巫妖,」琼恩说,「命匣不毁,他就是不死的。」
「那麽就我死好了,」梅菲斯怒极反笑,「我是不会嫁给一具肥僵尸的。」
「我不会让你死,」琼恩按住她的肩头,「更不会让你嫁给他。听我说,艾弥薇,你是我的,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现在让我们冷静下来想办法,相信我!」
他在脑中快速回忆着自己所有学过的魔法,期望能找出可行的逃脱方案,然而一无所获;他回忆着这几天来的所见所闻,期望能找到奥沃的疏漏或者破绽,然而最终失望了;他展开奥沃给他的地图,想找出一条逃跑的路线,但最後发现这是徒劳的;他把自己怀里所有的卷轴丶药水丶各种魔法物品都掏了出来,摆在桌上,一件一件地检查着,想看看有甚麽能够帮得上忙的,但似乎全都没用。
难道真的没希望了?
琼恩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移着,脑中千万个年头纷至沓来,思维一时陷入完全的混乱。虚弱的无力感侵袭弥漫而来,眼前的一切彷佛都变成了黯淡的灰色,但突然间,他的眼光被桌子上的某件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他刚刚从次元袋里掏出的东西之一,因为完全没用,直接就被扔到一旁。
但此刻,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稻草一般,他看到了一线渺茫的希望。
「艾弥薇,」他说,「我想,我们可能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