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要全力迎战,就无暇闪避九枚金环,等到两人各自被震后退之际,也是九枚金环袭上身的时候。他怎知秦大钧也早有准备,也要藉着后退来收取他的金环,因为退后一步,就可拉开自已和金环之间的距离,左手钢环就可以从容使为。这是两人在各自震退一步之前,所作的预估。其实这一段话,只是一声重大的金铁交鸣之后,接连又响起密如连球的九声当当清响,前后不过一瞬间事。
秦大钧朗笑一声,拱拱手道:“多谢霍老哥了。”
霍元庆眼看九枚飞环依然没伤以对方,只当刚才九声当当连响,已全被他磕飞出去了,闻言哼道:“你说什么?”
秦大钧左手抬处,摇动钢环,发出当当之声,一面笑道:“承蒙霍老哥惠赐九枚金环,兄弟不该谢吗?”
霍元庆早已从他左手钢环发出的当当声中,气得一张胀红了脸,怒哼一声道:“很好,姓秦的,你给我记着,老夫终有一日会向你加倍取还金环的。”说完,气匆匆转身就走。
秦剑秋剑眉一挑,喝道:“姓霍的,你给我站住。”
霍元庆霍地回身来,沉声道:“年轻人,你有什么事?”
秦剑秋俊目含光,朗声道:“你附和通天教,与各大门派为敌,家父因你平日尚无大恶,才不想使你太过难堪,只收下你九枚金环.以示薄儆,你不知悔改,居然还有寻仇之意,秦剑秋说不得只好把你留下来了。”
霍元庆听得怒笑道:“年轻人,你留得下老夫吗?”
秦大钧叫道:“剑秋,让他去吧。”
秦剑秋道:“爹,这老匹夫自承落败,自可让他离去,但他尚有要向秦家庄寻仇之心,孩儿就得把他留下。”一面吆喝道:“只要你在我剑下走得十招,就让你离去,走不出十招,我要你留下一条右臂再走。”
霍元度气极而笑,点头道:“好,如果走不出十招,你要老夫留下项上人头,亦无可。”
秦剑秋呛的一声击出长剑,抬目道:“那就开始了,这是第一招。”身形飘动,抬手发剑,一片剑光,错落飞出。
霍元庆倒也不敢大意,金刀疾发,朝前撩去。他自恃功力深厚,何况厚背金刀势道沉重,长剑只是轻兵器而已,一上手就准备和秦剑秋硬打硬磕,你小子年纪轻轻,内力自然比自己差得远了。
那知金刀撩出,眼前一片错落剑光,竟然全是虚招,一记也没有撩着,心头猛吃一惊,急忙撤刀左闪,总算见机得快,一支森寒的长剑,从他右肩擦衣刺过,虽然避开,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转过身去。只见秦剑秋站在那里,并未再发第二剑,只是冷冷道:“这一剑若要伤你,右肩早已为我长剑刺穿了。”
霍元庆“九环金刀镇八方”在北六省是响当当的人物,几曾听过如此刺耳之言,何况说话的又是一个弱冠孺子,口中大喝一声,身形一晃而前,金刀横胸推出。这一刀他在盛怒中发出,盛势极猛,一道金光,宛如横澜般席卷过去。
“第二招。”秦剑秋的声音刚出,人已飞纵而起,一下跃起三丈多高,凌空发剑,一片错落剑光起自高空,像缨络下垂,朝霍元庆当头罩落。霍元庆沉嘿一声,朝前横推而出的刀势,突然带转,朝上劈去。
这一记总算给他磕上了,错落长剑落到刀光之上,接连响起了九声金铁交鸣,前面八声,只是“噹”“噹”连响,快速如同连珠,但第九声却悠长而刚劲锵当,噹声入耳,人影倏分。自恃功力深厚,刀势沉重的霍元庆但觉从对方长剑上传来一股极大的震力,脚下浮动,再也站不住椿,被震得住后连退了两步。
“第三招了。”霍元庆刚退出一步之际,就听到秦剑秋的喝声,等退到第二步,还未站稳,眼前微风飒然,人影闪动,一缕银芒已如闪电般射到咽喉。同时,但听秦大钧的声音急急喝道:“剑秋……”
银芒倏杳,只感右肩一凉,“当”的一声大响,那是厚背金刀坠地之声,霍元庆几乎连瞧都没有瞧清,急忙低头看去,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和一柄自己最熟悉的厚背金刀.都已落到了地上。他几乎不敢相信地上的这条手臂会是自己的,一时间连脸上肌肉都扭曲了起来,骇然道:“你……果然削断了老夫右臂。”
秦剑秋早已返剑入鞘,冷然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霍元庆依然喃喃的道:“年轻人,你第三招就削断了老夫手臂,难道老夫练了几十年的刀法,都白练了。”金刀弃地,手臂委地,他连看也不再看第二眼,嘶哑的大声道:“你们听着,从此江湖上没有我九环金刀这个人了,老夫直到今天才知道,我练了几十年的九环夺命刀法.只是骗人的玩意,它居然骗了我几十年……”脚下踉跄,连说带走,往外奔去。
这一阵工夫,被武当“太极剑阵”困在第二队六十名天龙武士,也经凌云子、寒云子联手施展“真武指”一一加以制住。
这一区(少林、武当二派)继中间一区(衡山、离火、排教、泰山、东海龙王、落花岛主),和上首一区(终南、华山、紫柏、岐山、白石山),差不多时间,就次第把冲杀过来的通天教徒众(一队男女迎宾,两队天龙武士)以及不少附和通天教的武林人士,已先后予以制住,一场凶悍无比的激战,也随着平息下来。
现在整个大会场上,形势已经全面改观,只有三处战圈,战事还在延续之中,尚未结束。第一对是谷飞云和束无忌。
谷飞云纵然已尽得昆仑派真传,但束无忌是通天教的首徒,武功自然胜过同门甚多。谷飞云展开“乾坤八剑”,和束无忌使出来的“通天剑法”,几乎功力悉敌,并无多让。谷飞云会使“紫府迷踪身法”,束无忌也会“灵飞身法”,虽然“灵飞身法”不如“紫府迷踪”深奥精妙,但也只是起步稍慢,变化较少而已,身法还是相当轻灵的。
因此两人这一战,束无忌打得要比谷飞云吃力,但谷飞云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上风。原因是谷飞云发现眼前的束无忌,是真正的束无忌,并非通天教主所乔装,他必须擒活的,才会和对方纠缠了这么许多时候。
束无忌心里当然明白,如论谷飞云的武功,应该高过自己,他和自己缠斗到现在,目的可想而知是要生擒了。因此这一战,束无忌自然要步步为营,不能有一丝破绽,为对方所乘,打得不但吃力,也愈打愈惊。
十师妹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迎宾”,其实乃自己的师弟妹,武功都是由师尊一手调教的,却最先遭到覆灭,左右两翼两队天龙武士,乃是教中的精锐杀手,不料也相继全军尽墨。可见今日之局,各大门派有备而来,本教已是彻底失败了,此时再不设法脱身,就脱不了身了。一念及此,口中大喝一声:“谷飞云,我和你拼了。”喝声甫出,手中长剑陡然一紧,剑演“通天彻地”一片剑光盘空匝地,朝谷飞云攻来。
这一招,才是“通天剑法”中最凌厉最强烈的一招,在他全力施为之下,当真有天地混浊,日月无光之概。剑势甫出,束无忌身形一长,矫若天龙,一下腾身飞起三丈来高,身形一屈再伸,左手五指如钩,在一片剑光中朝谷飞云当头扑攫而下。剑法和“天龙爪”同时施为,几乎是拼命打法。
谷飞云一直只以“乾坤八剑”应敌,就是为了等候机会。要擒活的,此时眼看束无忌真的要和自己拼命,剑光漫天澈地而来,倒也不敢大意,右手长剑一振,只好使出一直不肯施展的“乾坤四剑”中的“震兑一剑”,耀自银芒,闪电划出。双方剑光乍接,呛然有声,不知双方谁破了谁的剑法,两道亮耀目的剑光同时倏然而灭。
束无忌发剑之初,就已料到自己剑法一定会被谷飞云破去,因此早就腾身凌空跃起三丈高处,双方剑光由亮耀目到倏然隐没,就有一瞬间的工夫,是视觉最不适应的时间,他就算定了在这一瞬间用“天龙爪”朝谷飞云当头抓落。
谷飞云早已看到束无忌剑势甫发,人就凌空跃起,就已存了戒心,剑光乍接,一下就破去对方剑法,更显得束无忌这招剑法使得虎头蛇尾,虚张声势,此时看他扑攫而下,左手抬处,使了一记“纵鹤手”,朝上推出。
束无忌在这记“天龙爪”上倒是用了全力,一个下扑,一个上推,两股力道自然很快就接触上了,但听半中响起“蓬”然一声大震,束无忌身形一弓,双脚一蹬,一个人宛如离弦之箭,划空飞射出去。
原来束无忌早就计算到自己这一记“天龙爪”,谷飞云一定会使昆仑绝技“纵鹤擒龙”中“纵鹤手”朝上推来,也只有这一机会,自己才能借他巨大的推力,脱离现场。他果然不愧小诸葛这个外号,算无遗策,现在他就这样由谷飞云把他送了回去。
谷飞云心头不觉大怒,猛喝一声:“束无忌,你往那里走?”正待纵身追去。
“哈哈,小施主不用追了。”一道人影及时泻落在谷飞云的身前。
谷飞云听出来人声音,喜道:“是醉道长,他……”
醉道人笑嘻嘻的说道:“今天这一场大战,总得有个人赶回去报讯才行。”
谷飞云听得一怔说道:“道长是说,让束无忌赶回去报讯?他向什么人去报讯呢?”在他想来,通天教主已在这里,束无忌还要向谁去报讯呢?
醉道人笑了笑道:“贫道一时也说不上来,这是家师千里传音说,要小施主不用追了。”
谷飞云喜道:“老人家也来了?”
醉道人道:“家师去了望仙观,小施主还不知道呢,贫道的望仙观,这些日子,也被通天教的人整个借去了,观中道友们已有一个多月无家可归,刚才才搬回去,正好家师也是赶来了。”
现在,大局已经定了,只有两处最主要的战场,依然搏战方酣,而且愈演愈烈。先说金鸾圣母以一支三尺长剑独斗玉杖彭祖恽南天六尺长的白玉杖,不但在兵刃上比对方短了三尺,人家可以记记不离你左右,你却无法够得上人家,尤其功力方面,玉杖彭祖也胜过金鸾圣母甚多,因此除了躲闪,根本不敢和对方硬打硬砸,只有偶而乘隙进招,攻上一二剑而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趋避杖势。
玉杖彭祖却把一支玉杖舞得如玉龙翻海盘空飞舞,一丈方圆尽是滚滚杖影,晶莹宝光。玉杖彭祖得意的大笑道:“崆峒飞凤剑法,看来不过如此,你能在老夫杖下,走出十招,已经不容易了,但未必走得出二十招……”
话声未已,突听有人冷哼了一声:“那也未必。”声音入耳,场中已多了一个身穿青缎道装,手持拂尘的老妇人,她和持剑凝立的金鸾圣母,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好像刹那之间,金鸾圣母由一变成了两个。她,正是西路总令主崆峒金母,金鸾圣母的孪生姐姐。
玉杖彭祖呵呵笑道:“你就是崆峒金凤了?”
金母脸色一沉,哼道:“你就是大言不惭的恽南天?”
玉杖彭祖望重武林,就算同辈中人,谁不尊他一声恽南老,但同辈的人,如今已经屈指可数,一般人都会恭而敬之的称他一声老前辈,至少也有六七十年没有人当面直呼他姓名了,金母直呼他恽南天,而且还加上“大言不惭”四个字,听到他耳中,自然倍觉刺耳,闻言沉笑一声道:“六十年来,还没有人当着老夫直呼贱名的,你真是六十年来第一个人。”
金母哼道:“四十年来,江湖武林,也从没有人敢直呼老身名号的。人与人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尊重,如此就不能怪老身不尊重你了。”
玉杖彭祖点头道:“好,那么老夫又如何大言不惭了?”他对这句话也很生气。
金母微哂道:“老身刚才说过,人与人之间,应该互相尊重,你说崆峒飞凤剑法不过如此,就是不尊重崆峒振,你恒山武功如果了不起,十招之中,就该胜了飞凤剑法,我说你大言不惭,难道说错了?”玉杖彭祖出身是恒山派,天下武林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玉杖彭祖听得不由一怔,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来拿话驳她,一双金芒如电的双目,盯着金母和金鸾圣母两人,沉哼道:“很好,咱们多言无益,你既然下场来了,就一起上好了。”
金母回头朝金鸾圣母递了一个眼色,然后淡淡一笑道:“我们是鸾生姐妹,一起出手,也没人笑我们的了。”说到这里,右手向空一招,陡见一道白光矫若龙,自天而降,一下落到她手上,化作一柄寒光吞吐的长剑。
这一柄剑是由伺候金母的四名青衣小丫环中一人凌空投出。这名小丫环,看去不过十四五岁,这一手居然拿捏得极准,当真强将手下无弱兵。金母右手长剑剑尖指天,左手拂尘挂在中指,手掌直竖,打讯道:“恽道长请赐教。”
金鸾圣母是由谷飞云传递金母的口信,要她盯住总护法玉杖彭祖的,必要时合两人之力,才能对付得了他。因此在金母向她递眼色的同时,已经翩然向左移出,长剑横胸,右手斜竖,中指也挂着一柄拂尘,摆出了出手姿态。
金母和金鸾圣母反目数十年,这回为了对付玉杖彭祖,联起手来,这也是十分难得的事了。金母是有意和金鸾圣母和好,金鸾圣母也不反对,本来嘛,几十岁的老姐妹了,还有什么好争的?玉杖彭祖目光一动,呵呵笑道:“好极,老夫那就出手了。”
右手白玉如玉杖随着话声挑起,不见他抖臂抖腕,一排晶莹杖影排空朝金母身前像扇面般展开,簇涌过去。在这同时,另有一排杖影,同样朝金鸾圣母排空涌去。仅仅玉杖一挥,就有如此气势,足见此老一身功力,确实不同凡响。
金母身晃动,竖立的长剑陡然直劈出去,她劈出的这十剑,要迎敌扇面般展开的壮阔杖影,在出手之际,自然也早已衡量好了,剑势甫发,一道剑光登时暴长,几乎比七石缸还粗,光芒四射,森寒剑气,直逼到一丈以外。武林中人久闻西凤之名,从未见过她出手,此时看她一柄长剑劈出来的剑光,竟有如此壮观,莫不暗暗咋舌。
金鸾圣母当着天下武林,当着门人,自己总不能让金母比下去,玉杖彭祖一排杖影还没涌到,她横胸长剑突然上挑,划出半个圆圈,这半圆形的千轮剑光中,射出一排十几道精练,剑光不粗,而且细得有如竹筷,但光耀目,朝玉杖彭祖飞出的一排杖影激射过去。
在场的都是剑术行家,自然识得,金鸾圣母方才和玉杖彭祖单打独斗时,没有使出来的压箱子本领,在这一招里使出来了。她这十几缕精练,虽然没有金母剑光那样粗壮,而且每一缕都细同竹筷,这就是她练剑数十年,把壮阔的剑光,凝练成了精练,练到最上乘境界,只看到一缕亮银线,可以无坚不摧。
三人在这第一招上,就各显通;使出了每个人最精湛的武学。看得围观的人屏息凝,目不稍睫。金母和金鸾圣母这一记是硬打硬接的招式,有两人联手,就不惧和你硬拼了,因为这是崆峒和恒山派剑法之争,第一招硬打,正是要掂掂你玉杖彭祖到底有多少斤两也。
玉杖彭祖对她姐妹两人联手,心中也不无顾忌,对方两人使出来的硬打招式,他岂会识不透,正因对方有两个人,自己有多少实力,自然不能让对方摸到,杖势一撤,陡然呼呼两声,又是一片杖影,层层如云,重重如山,朝两人盖顶而来。
金母和金鸾圣母虽然反目不和,已有数十年之久,但究是孪生姐妹,同门学艺,此时一经联手,同时展开“飞凤剑法”,一个如飞凤展翼,翩然起舞,这招如飞凤展翼,翼如排刺,一个如飞凤翱翔,翻腾排云,两道剑光,化作漫天银霞,倏然变化,剑光之强,令人目不暇接,连眼睛都睁不开。
玉杖彭祖也看得暗暗惊心,没想到两人一经联手,竟有这般声势,稍一不慎,岂不是数十年英名,折于一旦,自然要投入全副心力,奋力一战,把一支白玉杖挥舞得更急,白玉杖影,幻起干百道晶莹透澈的霞光,有如风起云涌,重叠冰山,劲气呼啸,罡风飞旋,逼得金鸾圣母无法逼近到六尺之内。
只见两人全身剑光缭绕,忽左忽右,忽隐忽现,也只能在玉杖彭祖左右前后盘旋游走,近不得身去。这一场武林罕见的特级高手的拼搏,看得所有的人如醉如痴,几乎忘了身在何处,但也只是雾中看花,根本已经分不清三条人影,更遑论他开的一招一式,孰守孰攻了。
转眼工夫,便已打出三十招以外,玉杖彭祖沉重玉杖纵直劈横击,威势极盛,但对金母和金鸾圣母并不构成威胁。金母和金鸾圣母的长剑也始终无法逼近到六尺之内。双方既不能胜,也没有败,几乎是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金鸾圣母冷冷的道:“恽南天,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哈哈。”玉杖彭祖大笑道:“你们两个联手,也并没有胜得老夫。”
金鸾圣母故意要引他开口,就在他说话声中,振腕一记“透骨指”,直袭对方眉心。金母听金鸾圣母发言相激,自然知道她的心意,一声不作,左手抬处,也使了一记“无形掌”朝玉杖彭祖侧面袭去。
玉杖彭祖重重的一哼了一声,说道:“透骨指、无形掌,也未必伤得了老夫。”
他怎知金鸾圣母鸾生姐妹,心意相能,先前金鸾圣母发言引你们口,一是为了使你分心,另一原因,是让金母好和自己同时出手,但“透骨指”和“无形掌”,依然只是为了使你分心而已,两人一指一掌相继出手之后,身形倏然一左一右直欺而上,右手剑光纷披,急袭过去,左手同时扬起,两柄拂尘快如闪电,同一目标,朝玉杖彭祖玉杖上缠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快到无以复加,玉杖彭祖左手大袖连展,堪堪接下一指一掌,眼前剑光乍涌,两柄拂尘已快要缠上玉杖,这一下当真是双拳难敌四手,把他逼得手忙脚乱,赶紧猛吸一口气,双足离地数寸,往后疾退了三尺光景。
玉杖彭祖恽南天六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逼退,心头自然极为怒恼,;但金母、金鸾圣母一下把玉杖彭祖逼退出去,岂肯放松,两人不约而同乘机逼进,两柄长剑寒光暴长,一左一右激起一片金蛇缠畹,依然朝白玉杖上缠来。
玉杖彭祖一着失利,依然无法扳回劣势,只好仍然吸气离地,往后疾退,这回他不是直退,而是孤形飘飞,就因他双足离地,飘退得极为速,脱出两入追击,口中大喝一声,声若焦雷,白玉杖陡然划起一道长虹,反退为进,迎着两人横扫过去。
这一杖是他怒极而发,玉杖划起的晶莹光芒,宛如沧海浪涌,波澜壮阔,扩及两丈有余,声势之盛,武林罕有。金母和金鸾圣母如风展翼,翩然飞过,剑光佛影,又蓬勃而起,夹击而来。玉杖彭祖怒意,玉杖左挑右截,当真使得杖风与山影同发,晶光挟黄河天来。
金母和金鸾圣母双剑齐飞,双拂齐扬,依然只能左右游走,避多于攻。三人这一战,纵然各出招,希望突破困境;但金母二人联手之后,已和玉杖彭祖功力悉敌,此退彼进!时攻时拒,谁也无法夺得先机,此时业已打出百招,依然是不胜、不败、不和之局。
金母和金鸾圣母的门人,围着战圈,早已看得眼花撩乱,猜不出师父会不会落败?每个人紧张得握紧拳头,拳心渗出汗来。就在此时,猛听从远处传来一声裂帛似的大笑,笑声摇曳而来,由远而近,快得有如闪电一般,一下朝三人战圈中泻落。
这一突如其来的嘹亮怪笑,声音入耳,人已泻落场中,即此一点,足见此人功力之深,举世无匹,大家几乎连人影都没看清。不仅金母、金鸾圣母两人门下弟子心头猛吃一惊,就是场中三人,也莫不闻声变色,心头立即提高警惕,暗自思忖着:“此人会不会是对方约来的帮手?”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时间的事,场中三人思忖未已,只听那怪人已发出焦雷般一声大吼:“住手……”光是这两个字,武功较差的人,已被震得两耳嗡嗡作响,许久听不到声音。
激战中的玉杖彭祖、金母和金鸾圣母三人听到喝声,不得不停下手来,直到此时,大家才看清楚这人身材高大,是个白发披肩,白须垂胸的青袍老人,生得满脸皱纹,极为老丑,但他双目开阖之间,宛如冷电一般,令人不可逼视。
这人,正是被金母在崆峒后山石窟囚禁了五十年之久,被谷飞云无意中放出来的闻野鹤了。金母和金鸾圣母自然认得出来,闻野鹤虽是八九十岁的人了,看到昔日自己单恋的情人——金母时,眼中依然流露出无限情意,金母故作不见,避开他的眼光。
自古以来,这个“情”字,真是微妙不过的东西,两人都是八九十岁的人,见了面还和小儿女一般。金鸾圣母看在眼里,暗暗好笑,却也没有作声。玉杖彭祖并不认识这个老人,忍不住问道:“这位老哥如何称呼?不知有何见教?”
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已经十分客气了,那是因为他已从对方刚才那一声长笑,和随着笑声泻落的身法,看出此人一身修为并不在自己之下,才不敢托大的。闻野鹤被他这一问,才如梦初醒,老脸不禁为之一热,慌忙朝金母、金鸾圣母二人抱抱拳道:“金凤、金鸾,你们只管去歇一会,恽南天交给老夫好了。”
这话,又直呼恽南天的名号,还说交给他就好,听到玉杖彭祖耳里,如何不怒,沉哼道:“老夫问你是何人,还没回答老夫呢。”
“哈哈。”闻野鹤大笑一声道:“你连老夫也认不得了?”
玉杖彭祖微哂道:“天下无名之辈多得是,老夫如何认得?”
“哈哈。”闻野鹤笑得声震山谷,徐徐说道:“恽老儿,别人不认识老夫,还犹可说,你不认识老夫,哈哈,那真是岂有此理。”
玉杖彭祖听得不由一怔,双目精光暴射,直盯着闻野鹤的脸上,惊异的道:“你是闻野鹤闻老哥,六十年不见了,你……没有……死……”
闻野鹤笑道:“死了,还会站在你面前吗?”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王杖彭祖续道:“从前风度翩翩的你,怎会……”
闻野鹤截着道:“不用提从前的事了。”
这话听得金母心里暗暗感到惭愧,不错,闻野鹤当年虽已三十出头,但确实是风度翩翩的人,只因自己生性好强,怕触犯门规,当不成崆峒掌门,才不理他的。后来自己当了掌门人,闻野鹤又一直纠缠不清,自己又怕被人嗤笑,就把他囚禁在后山窟里,一个风度翩翩的人,才会被折磨得如此模样,又老又丑,一时不禁从心头升起一丝后悔之情。
玉杖彭祖道:“闻老哥已有六十年不出山了,如何又赶来这里,挡兄弟的横?”
闻野鹤笑了笑道:“兄弟听说你当上通天教的总护法,特地赶来相助,没想到你正在和金凤、金鸾姐妹两人动手,才叫你们住手的。”
玉杖彭祖道:“老哥是各大门派邀来助拳的?”
“非也。”闻野鹤道:“兄弟和各大门派并无渊源,但通天教勾结魔教,为害武林,他们请你老哥担任总护法,只是利用而已,你老哥何苦为虎作伥……”
玉杖彭祖佛然道:“兄弟和教主方外论交,相识数十年,从未听说过有和魔教勾结之事,如何为虎作伥?”
闻野鹤道:“这是事实……”
玉杖彭祖大笑道:“这是你老哥轻信人言,各大门派中伤之词,你也相信?”
闻野鹤道:“兄弟会是轻信人言的人吗?”
“好了。”玉杖彭祖道:“你老哥既非各大门派助拳来的,就不用插手其间,兄弟和教主相交数十年,既然担任了总护法,就该有始有终,以全朋友之义,这一点.你老哥应该谅察才是。”
“不行。”闻野鹤道:“咱们相识数十年的老兄弟了,是善意相劝,你要兄弟不管可以,你也就此罢手,以全朋友之义。”
玉杖彭祖面有难色,说道:“老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大丈夫言而有信,我答应了事,岂能一走了之?”
闻野鹤大笑道:“你也不看看,通天教徒众和一般邀约来的人,不是全摆平了吗?凭你老哥一个人还能怎样?”
玉杖彭祖道:“至少兄弟还没有落败,我也一样可以制住他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