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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听涛山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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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叔寒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大师兄,据小弟推测,这两拨人在书房里找不到形意真解,就会去找大师兄,古人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有分头找寻大师兄,才能使大师兄有所防范。”

端木让点头道:“四师弟这顾虑极是,咱们就这么办。”

夏鸿晖道:“大师兄行踪不明,咱们如何去分头找寻?”

端木让道:“这个容易,大师兄近十年来,一心向道,他去的地方,当然以道观居多,本省几座名山,差不多都有道观,咱们就以这听涛山庄为中心,愚兄和你负责北部,北部地方较广,咱们两人可在分东西两个方向,四师弟和天华贤侄负责南部,可以两人同行,不必再单独行动。”

范叔寒道:“小弟遵命。”

端木让站起身道:“三师弟,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和着举步往外就走。一面回头道:“不论有没找到大师兄,一月之后,咱们仍在这里会合。”夏鸿晖跟着二师兄身后而去。

阮天华道:“四师叔,咱们什么时候走呢?”

范叔寒道:“愚叔还有一些琐事需要料理,今天只怕走不成了,咱们明天一早再走吧。”说完,匆匆走出,招来阮绿,要他吩咐壮丁把假冒大师兄的尸体,用麻袋装了,送去后山掩埋,又吩咐阮绿厚殓阮福,等诸事办妥,然后吩咐阮禄,命他担任听涛山庄管事,在自己和少庄主未回之前,一切由他负责。

这一阵工夫,天已黑,庄丁把晚餐送到书房里来,范叔寒和阮天华一天未曾进膳,现在确定死的不是大师兄,心情就宽慰多了。两人吃过晚誓,范叔寒因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就要阮天华早些回房休息,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筹思着明日出发找寻大师兄的路线?一面也思索跟今天发生的事,有人假冒大师兄、假冒阮福,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历?到底是不是为了“形意真解”?

突然一道劲急的亮光穿窗而入,“夺”的一声,钉在书案之上。范叔寒为人机警,反应极快,“夺”声入耳,人已从椅上一跃而起,目光一注,只见桌上钉一支纯钢小箭,箭上穿着一张白纸,上面有一行潦草字迹,那是“收到端木让、夏鸿晖二名”,下面没有具名。

“收到端木让、夏鸿晖二名”,那不是说二师兄、三师兄已落入人手吗?范叔寒看得不觉大怒,一个箭步,掠近右壁,伸手从壁上抽出长剑,身形如风,一下穿窗而出,再长身掠起,纵上屋脊,纵目四顾,只见夜色之下,正有一条黑影起落如飞,朝南奔去,少说已在二三十丈外。

“好个贼子,今晚让你逃出手去,我就不姓范了。”范叔寒脚尖一点,凌空越过几幢房屋,朝南首追下去了。

阮天华心中有事,怎么睡得着,辗转反侧,烦躁不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范叔寒,来到四师叔房里,只见壁上还挂着四师叔的长剑,但四师叔已经不在房里。再赶到书房,也没见四师叔的影子,正待退出,瞥见书案上钉着一支铁箭,箭下还有一张白纸。心中觉得怪,不觉举步走近,目光一注,才看清白纸上写着一行潦草字迹:“收到端木让、夏鸿晖二名。”

这是什么意思?收到二师叔、三师叔?哦,不好,这是贼人留的柬了,收到二师叔、三师叔,那是把二师叔、三师叔掳去了。这字条四师叔不知看到了没有?再一抬头,看到爹挂在壁上的长剑,已经只有剑鞘,长剑业已被人取走。

这一情形很显然发生在不久之前,四师叔还留在书房里,有人射进箭来,四师叔看到纸上字迹,就拔取壁上爹的长剑,追了出去。阮天华心中一动,叫来阮禄,吩咐几句,告诉他自己要去接应一下四师叔,阮禄自然叮嘱他多加小心。

阮天华出得门来,纵目四顾,蓦见前面三四十丈黑影一闪,阮天华想也没想,就追了下去。形意门是正宗内家功夫,以练气为主,轻功一道,必须有内功作基础,才能提气轻身,纵掠如飞。阮天华这一展开轻功提纵,当真快得有如浮矢掠空,衔尾疾追。

不过盏茶工夫,和前面黑影,已由二二十丈距离,渐渐拉近,前面那人发现阮天华紧随不舍,立即加紧奔行。轻功之所以必须有内功作基础,就是在奔行之际,仍能保持体力平衡,不会气喘如牛,后力不继。因此较长时间的奔跃,就可以看出双方内力的强弱来。阮天华的轻功,显然高出对方,因此任他如何发足狂奔,双方的距离还是在越拉越近,现在差不多已只有十来丈距离了。

阮天华舌绽春雷,大声喝道:“朋友给我站住。”

前面那人自知轻功不如阮天华,再奔上一段路,还是会被对方追上,这就一下回过身来,站住身形,望着阮天华冷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一路追踪在下,究竟有什么事?”

在他说话之时,阮天华业已掠到他身前,目光一注,是个头藏黑色毡帽,中等身材的黑衣人,经过这一阵急奔,胸口还在起伏不停,这就冷然道:“朋友是代人送信,还是你自己的主意?”他以为这黑衣人就是送信之人。

黑衣人道:“阁下在说什么?”

阮天华道:“朋友夜入听涛山庄,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黑衣人怒声道:“阁下找错人了。”说完,回身就走。

阮天华朗笑一声道:“朋友不把话说消楚,就想走么?”嘶的一声,一道人影,从黑衣人头顶掠过,落在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黑衣人怒声道:“你要待怎的?”

阮天华目光逼注,冷然道:“朋友只要说出是什么人支使的,我二师叔、三师叔人在何处,我就可以放你走了。”

黑衣人冷笑道:“朋友可曾把你二师叔、三师叔交给我吗?如果没有交给我,怎么要问我人在何处?阁下这话说得岂不可笑?”

阮天华长剑一指冷喝道:“朋友这是逼我动手了。”

黑衣人冷笑道:“原来你是要和我动手,那就不用多说了。”刷地从身边掣出一条软鞭,随手一抖,说道:“你可以出手了。”话声甫出,软鞭随手打了半个圈,就呼的一声,朝阮天华斜砸过来。

阮天华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手法快,不竟沉喝一声:“来得好。”长剑往上挑起,使了一个“粘”宇诀,嗒的一声,架住了鞭梢,再含劲一吐,把软鞭直荡开去。黑衣人也不是弱手,鞭头受震;他却随着荡出之势,画了个弧势,由上而下,又朝阮天华激射而来。

阮天华长剑再发,迅疾往下削出,那知黑衣人手腕连振,一支软鞭忽而自上而下,忽然自左而右,手腕转动极速,软鞭也随着上下左右飞舞,变化繁复,令人不可捉摸。阮天华天资聪颖,深得“行意剑法”以意使剑的诀要,这一展开剑法,只见他剑发如风,身形飘忽,开阖回环之间,身剑如一,倏忽进退,轻灵已极。

两人出手均快,不过片刻工夫,鞭影,剑光,已经交织成一片,两条人影,宛如兔起鹘落,难分敌我。阮天华眼看对方武功居然不在自己之下,口中大喝一声,长剑陡然扬起,剑蓄内劲,当的一声,接住对方软鞭,向外封出。身形侧进,左手一记劈掌,朝黑衣人右肩劈去,右手紧接着一震,把对方一支软鞭震得脱手飞出。

黑衣人大吃一惊,急急后退了两步。阮天华一击得手,岂肯放过,跟着挺剑追上。黑衣人左手朝外一格,当的一声,架住了长剑,原来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尺许长的短剑。不,他右手也有一柄,左手一下架住长剑,身形疾进,右手匕首就朝阮天华心胸扎来,出手之快,如同电闪。

这下却是大出阮天华意外,被逼得脚下往后连退。黑衣人得意不饶人,双匕连发如轮,攻势绵密,连珠不断,一口气攻出了十几招之多。阮天华长剑被他封出门外,记记都是贴身急攻,那有你封架、还击的份儿?只有步步后退,左右连闪,才算避开了对方的双匕的威力,口中大喝一声,长剑也随着挥出。

他被逼连连后退,心头自然怒极,这一下长剑出手,登时气势为之一盛,剑光如练,同样一剑紧过一剑,回环刺出。黑衣人手中虽有一对匕首,总究不过尺许长的短剑,利于近攻,不利于速战,阮天华长剑连挥,剑光缭绕全身,你无法冲近身去,就未免落了下风,除了拨挡对方剑势,根本没有你还手的机会。

激战之际,阮天华一剑撩过,黑衣人但觉寒锋拂面划过,赶紧低头疾退,一顶毡帽已被剑光劈落,盘在帽内的头发,登时披散开来。黑衣人口中一声尖叫,身形闪动,一溜烟朝右首一片树林中飞掠进去。阮天华一剑削去对方毡帽,耳中听得尖叫之声,不禁为之一怔。他没想到黑衣人竟会是一个女子,既是女的,而且人家已经逃入林去,“逢林莫入”,尤其是夜晚,更不能贸然进入。想了想,阮天华决定放弃,先回去看看四师叔回来没有,免得他担心。

阮天华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自己会不会当真是自己追错了人呢?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弱的呻吟,传了过来,此刻夜虽不算太深,但这一路上,都是荒山野地,万籁俱寂之际,这一声呻吟入耳,虽然不响,却也极为清晰。

阮天华不觉停下步来,目光朝声音来处注去,却又不见人影,要待举步,又觉得这声呻吟,不会太远,此人若非生了重病,便是身负重伤,自己既然遇上了,岂可不顾而去。正待向四处找寻,又听又是一声呻吟传了过来。

方才只是在经过之时,偶然听到,现在他正在注意,听来就更清楚了,那呻吟之声,是从数丈外一片疏林下传来,这就举步走了过去。疏林,树木当然生得不密。阮天华跨入这片疏朗朗的树林,走了不过五六步,就看到一株树下,蜷伏着一团人影,又是一声低沉的呻吟,从那人口中发出。

阮天华走近过去,问道:“朋友……”他只说出两个字,就感情形不对,这人的身形,看来极熟,心头猛然一震,急忙一惊而至,目光注处,这蜷伏着的人,不是三师叔夏鸿晖还有谁来。急忙俯下身去,把三师叔扶起,口中急急问道:“三师叔,你怎么了,伤在那里?”夏鸿晖脸色苍白,双目光极疲,只是张了张口,呻吟着用手指指胸口,似乎说不出话来。

阮天华看得心胆欲裂,急道:“三师叔是中了贼人一掌,伤在胸口么?”夏鸿晖点点头,伸出一只颤巍巍的右手,五指抓动,好象要拿什么东西,突然间勾曲的五指朝外疾吐.扑的一声,插入阮天华胸口。

阮天华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他总究为人机警,趁势往后一仰,倒跃出去,惊怒道:“你不是三师叔。”三师叔是形意门的人,自然不会使出如此阴毒的爪功来。

夏鸿晖一跃而起.狞笑道:“不管我是谁,今晚你是死定了。”纵身急扑过来,忽然刷的一声,从斜刺里飞出一条软鞭,朝夏鸿晖横腰扫到。

夏鸿晖一怔,慌忙跃开,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软鞭象灵蛇般收丁回去,在两棵树身间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冷冷的道:“是我。”

夏鸿晖狞笑道:“好小子,你敢挡夏某的横。”

黑衣人冷笑道:“你戴着面具,揭下来给我瞧瞧。”

夏鸿晖应道:“好。”话声出口,刷的一刀直劈过来。

黑衣人身形一晃,软鞭往上挥去,左手寒光闪动,一支锋利短剑迎面刺出。夏鸿晖急忙向旁跃开.黑衣人右手一振,鞭影划着弧形又向他卷去,鞭影甫发,左手短剑又斜刺过去。夏鸿晖一柄朴刀无法封挡黑衣人的两件兵刃,被逼得连连退了两步。

黑衣人停步不追,左手短剑忽然收起,冷笑道:“凭你还不配和我动手。”夏鸿晖眼看机不可失,正待挥刀扑上,突觉双足膝盖象被针刺了一下,两条腿登时一软,再也站立不住,砰地一声跌坐下去。黑衣人连看也没再看他一眼,软鞭一收,俯身抱起阮天华,往林外走去。

夏鸿晖黑暗之中,看不到自己膝盖上中了人家什么细小暗器?口中大喝道:“小子,你敢和咱们作对,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但他站不起来,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走去。

却说范叔寒追踪前面的黑影,虽然他竭尽全力,却是无法拉近距离,这样足足追赶了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树林,眼看黑衣人投入林中,范叔寒蓦地一震,此人好像是有意要引自己出来,莫非他们要施展“调虎离山”之计?一念及此,范叔寒也顾不得追踪敌人,立刻往回赶。

等他赶回庄中,阮禄告诉他阮天华去接应他了,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站在屋脊上四处张望,没有任何动静,阮天华会去哪儿呢?一直到第二天阮天华也没有回来,范叔寒坐不住了,这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再也无法坐等。他向阮禄交代一下,出门而去,现在有三件事情:一是大师兄的下落;二是二师兄、三师兄到底有没有出事;三是阮天华又到哪里去了。这么多事情接连发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发觉前面路旁有一处面摊,范叔寒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走了过去。面摊的生意好像并不太好,几张板桌上,只有疏疏朗朗的几个人,有的还在喝酒。有的正在喝茶。范叔寒目光一注,口中不觉咦了一声,举步朝右首一张桌边走去,双手抱拳,叫了声:“三师兄。”

原来那个低头吃面的正是他三师兄夏鸿晖,他听到范叔寒这声“三师兄”,不觉抬起头来,一下放下面碗,惊喜的道:“会是四师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天华呢?没和你同来?你还没吃东西吧,快坐下来好说。”范叔寒在他横头坐来。

一名伙计送上茶来,范叔寒也叫了碗面,另外又关照他切一盘卤菜,一起送来。伙计退去之后,夏鸿晖问道:“四师弟怎么没和天华一路吗?”

范叔寒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师兄没和二师兄在一起吗?”

夏鸿晖目光左右一溜,忽然压低声音道:“愚兄原是要赶回去找你的,在这里遇上你就好,大师兄已经有眉目,被一批不知路数的人所劫持,囚禁在一处大宅之中,二师兄怕人手不够,特地要愚兄赶回来通知四师弟的……”

范叔寒听得心头一震,急急问道:“大师兄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夏鸿晖声音说得更低,悄声道:“杜家园。”

范叔寒道:“离这里远不远?”

夏鸿晖道:“只有三四十里路。”

范叔寒问道:“二师兄呢?”

夏鸿晖道:“二师兄留在那里暗中监视。”

范叔寒道:“对方是什么人,摸不到一点底吗?”

夏鸿晖微微摇头道:“二师兄说那里是一座空宅,占地极广,对方的很少进出,进出都在晚上,而且以黑布蒙面,看不清他们面目,但身手都极高强。”

范叔寒道:“那是什么路数呢?”

夏鸿晖道:“二师兄经验老到,连他都看不出这些人的来历,可见这些人的秘了。”

范叔寒迟疑的道:“他们劫持大师兄,总有个目的吧?”

夏鸿晖深沉一笑道:“四师弟总有耳闻,对方劫持大师兄,还不是为了“形意真解”吗?”刚说到这里,伙计切了一盘卤莱送上,接着又端上一碗面来。

范叔寒等伙计退去,才道:“大师兄若是得了“形意真解”,怎么会从未跟小弟提起过?小弟总觉此事,也许是外面的谣传罢了。”

夏鸿晖嘿然道:“大师兄没和四师弟提过,形意真解,并不能证明大师兄没有得到,就算大师兄真的没有得到,但外面言之凿凿,外人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他们劫持大师兄,目的不是很明显吗?”

范叔寒点头道:“三师兄说得也是,目前该怎么办呢?”

夏鸿晖道:“咱们和二师兄会合了,再作计较,四师弟不是和天华一路的吗,天华怎么没来?”

范叔寒道:“小弟是昨晚追踪一个黑衣人,天华不知究竟,也跟着出来了,但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到今天早上也没回去,所以我坐不住先出来了。”

两人匆匆吃完了面,范叔寒取出一绽碎银,会过面帐,就站起身道:“三师兄,咱们可以走了。”走出松棚,范叔寒问道:“三师兄,杜家园……”

夏鸿晖不待他说下去,就接口道:“四师弟随我来。”他走在前面领路,范叔寒紧随他身后,一路往北行去。

三四十里路,以两人的脚程,自然不须半个时辰,夏鸿晖却领着两人折入一条小径,来至一座茅舍门口,才脚下一停,回身道:“二师兄就在这里落脚,你随我进去。”说着,举步跨了进去。

范叔寒跟着走入,这间茅舍,只有一间堂屋和左首一个房间,堂屋后面就是厨房,堂屋中只有两条板凳,就别无他物。夏鸿晖跨入屋中,就叫了声:“二师兄,四师弟来了。”屋中没人答应。夏鸿晖口中“咦”了一声,迅即走到左首房门口,探头望了一眼,就朝后面走去。

堂屋不大,后面的厨房当然更小,他只看了一眼,就回身走出,说道:“二师兄这会到那里去了?”

范叔寒道:“三师兄,这里离杜家园远不远?”

夏鸿晖道:“不过一二里光景。”

范叔寒道:“二师兄会不会一个人找去了?”

夏鸿晖道:“这不可能,二师兄和愚兄约好了的,愚兄赶去听涛山庄,最迟上灯以前一定可以赶回来,咱们在这里会齐了,再商量救人之事,他不可能一个人找上杜家园去。我看二师兄可能有事出去了,好在咱们救人之事,至少也要等到入夜之后才能行动,我想二师兄一定会赶回来的。”说完,拉过一条板凳,坐了下来。

范叔寒也自坐下,等人是最令人不耐的一件事,两人一直等到天色渐渐昏暗,依然不见端木让回来。范叔寒不禁替二师兄暗暗耽心,攒着眉道:“二师兄会不会出了事?”

夏鸿晖笑道:“咱们已经等了这许多时候,不如再等上一回,二师兄为人沉稳,出事的机会不多,咱们等到天色全黑,二师兄再不回来,咱们就不用再等他了,现在不妨在这里多坐息一回。”天色只要一昏暗下来,就黑得很快,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

范叔寒站起身道:“三师兄,我看二师兄准出了事,咱们还是早些去吧。”

夏鸿晖点点头道:“早些去也好,天色已黑,差不多是时候了。”两人出了茅舍,仍由夏鸿晖领头,往北奔行。这时夜暮低垂,田野间一片昏暗。两人奔行极快,不多一回,已可看到面前不远,矗立着一座黑压的庄院。夏鸿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老远就避开庄院正面,朝左首绕了过去。

这座庄院,占地颇广,四周围以高墙,两条人影很快就绕到后园,夏鸿晖脚下一停,低声道:“四师弟,你在这里稍候,愚兄先上去看看,你看我手势行事。”说完,一伏腰,嗖的一声,一道人影宛如夜鸟一般,一下跃登墙头,迅快伏下身子,目光朝左右一瞥,左手向后打了个手势,就倏地往下跃去。

范叔寒双足一点,跟踪跃登墙头,但见偌大一片花园,敢情已有多时无人整理,不仅到处杂草丛生,一片荒无,也使人有阴森之感。夏鸿晖早已落到三丈外一条小径上,高举右手打着招呼。范叔寒立即纵身飞落,跟了过去。

这是一条花林间的小径,曲折通幽,两人半俯着身子,穿林而走。不多一回,前面即将穿出林去,走在前面的夏鸿晖忽然身子往后一缩,迅快的伏下身去。范叔寒紧跟在他身后,也急忙隐住了身形,凝目看去,只见林外不远已是一条通往水榭的石桥,这时正有两条人影从水榭飞起,掠空而逝,只需看他们飞掠的身法,武功显然极高了。

夏鸿晖站起身低声道:“我们快过去。”急步往石桥上奔去。

范叔寒想问他:“水榭中会没有人吗?”但话未出口,三师兄已经急匆匆奔了出去,也只好随着他身后奔去。这是一座三面都有地雕花门的水榭,里面果然没人。范叔寒心里蓦地一动,他对这位三师兄已经有了疑问,老实说,那天在庄中要不是他的怀疑,冒牌的阮福就不会逃脱。这一路上,夏鸿晖好像是轻车熟路,而且有颇多不合情理之处,这囚人之处,居然没有人看守,怎么可能?

范叔寒心中已经动疑,但是面上可没有表示出来。只见前面夏鸿晖轻轻推开两扇长门身而入,一面又朝自己招了招手,范叔寒迅快的跟着闪入。夏鸿晖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道:“快把门掩上了。”

范叔寒,依言掩上了门。夏鸿晖已经奔近里首一座龛的右首,用力向左椎去。龛缓缓向左推开,地面上露出一个长方大洞。夏鸿晖当先下去,范叔寒立即跟了下去。夏鸿晖伸手摸到左首一个钢环,缓缓拉动,上面的龛果然随着移动,盖住头顶洞口。

夏鸿晖吁了口气,从身边摸出一个火筒擦擦的一声打着了,才道:“现在好了,不虞被他们发现了。”范叔寒朝右壁上看了一眼,原来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钢环,方才夏鸿晖拉动的是右首一个,龛就恢复原状,那么拉动左首一个,就是移开龛之用了。

范叔寒道:“三师兄,大师兄就囚在这里吗?”夏鸿晖点点头,范叔寒又道:“三师兄怎么会知道此处的机关呢?”

夏鸿晖说道:“愚兄是听二师兄说的,他已经来过,看到有人送饭下来,所以知道,你们快随我来。”范叔寒心中更加疑惑,但是他并未露出声色。地道一路往下,走了个数丈后,渐渐平坦,再前行数丈,地势渐逼,前面地道尽头,已有一道铁门拦住去路。

夏鸿晖激动的道:“大师兄大概就被囚禁在里面了。”他手中火筒照处,看到铁门上锁着一把铁锁,不禁一怔:“咱们没有钥匙,这该怎么办?”因为他走在前面,没有钥匙开锁,立即把火筒交到左手,右手五指运劲,一把抓住铁锁,用力一扭,早听“喀”的一声,铁锁果然被他一下扭断,但口中却在此时轻“啊”一声。

范叔寒急忙问道:“三师兄,你怎么了?”

夏鸿晖举起右手,低头一看,吃惊的道:“铁锁上有毒。”

夏鸿晖迅速把火筒一处给了范叔寒,口中低声说道:“愚兄必须立时运气逼毒,时间宝贵,你快去打开铁门,看看里面囚禁的可是大师兄?”说完,立即以身贴壁,让开了走道。

范叔寒口中答应一声道:“好,我先替师兄封住穴道……”说着,出手如风,点了夏鸿晖五处重穴,连他的哑穴也点上了,夏鸿晖猝不及防,当场定在当场,只是眼里射出愤怒的目光。

范叔寒低声道:“事急从权,若小弟料错,自会向师兄赔罪。”说着,伸手撕一块长衫下摆,裹住铁闩,打开铁门,里面是一间黝黑而纵深的石室,此时虽经火光照耀,还是依然照不到里面,但里面的人经灯光一照,自可看到外面的人了。

只听有人叫道:“是四师弟吗?”

范叔寒听得一喜,忙道:“果然是大师兄。”急忙举步走入。

只听二师兄端木让的声音急急说道:“四师弟,你怎么进来的?快退出去,莫要中了他的圈套,唉,老三真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了。”

范叔寒一听二师兄的话,知道自己料的不错,不由暗叫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答道:“二师兄放心,他已经被小弟制住了。”

范叔寒走了过去,只见地上盘膝坐着貌相清癯的老道人,和一个浓眉紫酱脸的矮胖老者。阮松溪道:“四师弟,怎么回事?”

范叔寒当下把此行经过大略说了一道,然后问道:“三师兄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阮松溪轻轻叹息一声道:“老三逼着要愚兄交出“形意真解”,愚兄会告诉他,去年三仙庙后壁倒坍,有几块宋砖出土,其中一方会刻有“形意真解,以形使意,以意使形”十二个字,三仙庙主持因愚兄是形意掌门人,砖上刻有“形意”二字,就把那方砖送到庄上来,还是四师弟收下来的,这外间传说愚兄得了一册本门练功秘笈“形意真解”,可能是由此来的,但他竟然不肯置信,硬说愚兄得了本门秘笈,秘而不宣,这真是从何说起?”

三人出得铁室,来到外面,端木让解开他的哑穴,喝道:“老三,你丧心病狂,居然胆敢犯上,囚禁掌门人,可知罪吗?”挥手就是一掌打在他脸上,这一掌含愤出手,少说甩上了三成力道。

夏鸿晖咯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两颗门牙,厉笑道:“打得好,只可惜我逮到你的时候,没有好好整治你一顿。”

端木让听得大怒,喝道:“你永远也投有机会了。”反手又是一掌打了过去。

阮松溪道:“二师弟,好了,愚兄有话和他说。”

端木让因大师兄开了口只好哼了一声道:“便宜了你。”

阮松溪心平气和的道:“三师弟,现在你已经落到我手里了……”

夏溪晖道:“姓夏的杀剐听便,决不皱眉。”

端木让喝道:“你还敢如此说话?”

阮松溪摆了下手,示意他不许再说。一面依然缓缓的道:“三师弟,愚兄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愚兄是说如今三师弟已被我擒下。但我还是一句老话,我没有得到什么秘笈,外面传说形意真解,可能是去年三仙庙主持送来的那方宋砖之误,那是因为砖上刻有“形意真解、以意使形”十二个字……”

夏鸿晖冷笑道:“这些活,你现在不用和我说了,如果你当着我的面,说给另外两个人听的,那就只管说下去,有没有得到秘笈,你心里明白就好。”这另外两人,自然是指端木让,范叔寒了。这话就是指阮松溪得到秘笈,瞒着同门,企图独吞。

阮松溪黯然叹道:“咱们同门数十年,难道三师弟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夏鸿晖道:“你外貌很方正,但人心隔肚皮,心里怎么想,有谁知道?”

端术让沉喝道:“你敢顶撞掌门人?”然后对阮松溪道:“大师兄,他叛门犯上,该当如何处置?”

阮松溪叹息一声道:“算了,我们同门一场,他虽不义,我岜可不仁?让他走吧。”

端木让愤愤的道:“大师兄也太仁慈了,叛门犯上之徒,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了。”

阮松溪道:“三师弟,愚兄有几句临别赠言,愚兄虽然放过了你,今后希望你能从新做人,改过向善,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多行不义,必自死,古有明训,你好自为之。”夏鸿晖闭上眼睛,一声不作。

端木让道:“大师兄,老三这副德性,这是对牛弹琴,牛不入耳,咱们走吧。”

夏鸿晖突然睁目,脸色厉凌的道:“你们走不了的。”

范叔寒哼道:“你认为没有你,我们走不出去?”说完,立即手举火筒,抢着走在前面。阮松溪眼看三师弟毫无悔改之心,不禁微微摇头,举步随着范叔寒身后走去,端木让随着大师兄而行。夏鸿晖一个人留在地下室,并未跟着大家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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