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王家的老猎枪和魏家的盒子炮交了火。结果两败俱伤:王家三兄弟的老二战死了,魏家三兄弟的老大战死了。
那场战争之后,魏家的掠夺停止了。王魏两家处于僵持的状态,虽然心里埋着仇恨,但表面上开始各不相扰。但从那个时候起,两家的仇怨算是结下了,而且一辈一辈地延续着,永远没个完。
魏家兄弟不愿意出力气开垦荒地,竟然也把目光瞄准到后山的那些猎物上。每天提着枪去后山,晚上回来背上背满狐狸和黄鼠狼的尸体,他们专门打狐狸和黄鼠狼就是为了赎它们的毛皮,骑着马去很远很远的县城里去卖。
据说,就因为这个,魏家兄弟惹来了杀身之祸。有一天,魏家兄弟在后山打死了一只已经半仙之体的黄鼠狼,结果祸事来临了。
也就是魏家老大在胡黄那场战斗中死去不久,魏家的另外两个兄弟也莫名其妙地染上了一种暴病,没过一个月就相继死去了。据说是后山的黄仙对打死它们同类的报复。
更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魏家男人死绝了之后,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叫黄三爷的男人,不仅占据了魏家,还把魏家的三个女人都给霸占了。
那黄三爷是个人高马大的野人一般的男人,夜里一个男人竟然能把三个女人弄得嗷嗷乱叫。那三个女人每年都会生下三个孩子,没过多少年,魏家已经人丁兴旺了。
据说,魏家的后裔都承袭着黄皮子的本性:男人贪婪,狡猾,嗜血如命,姑娘骚*野,泼辣。
紧接着,旮旯屯又每年都有一些外姓的人来这里定居,与王魏两家的后代联姻,逐渐把小屯繁衍起来。
但王魏两家的争斗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每一辈儿都要有血案发生,每一辈两家都会在争斗中死人。两家的仇怨一辈一辈地延续着,旧恨未了,新仇又结。
民国时的那桩惨案最为触目惊心。王家人插旗踩点,勾引二龙山的胡子下山,里应外合砸开了王二驴二太爷家的窑儿,家产被洗劫一空,男人被杀了十几口,女人都被胡子糟蹋,年轻美貌的又被略上了二龙山,连五岁的女孩和六十岁的老妇都糟蹋得狼籍不堪。
之后,王家也采取了同样的报复行动,花七千块大洋,从关西请来了胡德胜的大绺子,一夜之间又把魏家的一个大户砸开了,同样的惨剧上演着。
但解放以前,魏家连连出败家子,赌博抽大烟,嫖娘们儿,几年间魏家的大多数人家就已经家境败落,一日千里,几乎没有几家像样的人家了。
那个时候王家的却似乎还在走上坡路,因为王家人谨慎,本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无论世道怎样乱,对他们都没有太大影响。
但解放后却阴阳倒转,魏家因祸得福,被划了贫农,中农,顶多是富农,而王家却因福得祸,洗漱被划了地主富农的成分。
那个时候,屯中的大权便掌握在代表着贫下中农的魏家人手里,趾高气扬,为所欲为,而王家就唯有低三下四,受尽欺负甚至是侮辱的份儿。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王二驴的爷爷竟然被魏家六虎的爷爷捏造事实,莫名其妙地给扣上了一顶国民党特务的反动帽子,整天游斗挨批判还不算,时不时地还给掉到大队部的房梁上严刑拷打,实在挺行不过竟然喝了农药含屈死去。
更惨的事情还在发生着。那时王二驴的奶奶刚生完他三叔没几天,去大队部看望被关押的男人,竟然被魏主任(魏家六虎的爷爷)足足糟蹋了一夜,弄得身下大流血。他奶奶羞辱难当竟然也悬梁自尽了,死那年只有三十多岁。
直到三中全会以后,压了王家人几十年的成分大帽子被摘掉了,王家人才总算缓过气来,开始了重整家业的新生活。但王魏两家祖祖辈辈结下的仇怨却丝毫没有解开,而且还不断地发生着新的仇火。
因为争夺昭苏太河北岸的那片开荒地,两家又发生了一场血斗。当场两家各有受伤的,但还算没酿成惨祸。可当天夜里,魏家六虎的二叔魏大牤子竟然领着那时候已经那时已经成年的魏老大和魏老二,手持棍棒闯到王家一杀猪刀把王二驴的三叔给囊死了。
魏大牤子被抓进看守所儿,魏家人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心里恐慌,便上下托人使钱,想买下魏大牤子的一条命,但王家人死死盯着,就是不肯撒口儿,这么大的案子,尽管魏家上面有人,也不敢就袒护,于是有人给魏家抠耳朵,说让花钱买王家撤诉。上门替魏家调解的人纷纷而至,但都碰一脸灰而去。王家不贪图钱,就是要求杀人偿命的结果。
最后,魏大牤子被判了死刑,那年秋天就在屯子后面的狐狸洞沟那个山坡上,魏大牤子被枪决了!
王家总算出了这口气。但两家的仇怨已经白热化。而这个时候,魏二嘎子家的六个儿子又长起来了。这六个野性的小子阴险狠毒,打架做坏事儿就像吃馅饼一样舒爽,蛮横乡里,欺压良善,调*戏妇女,总之坏事让他们做绝了。几乎这六个玩意都坐过牢,但出来还是死性不改,继续为非作歹。
这六个无恶不作的亡命徒,就是现在的魏家六虎。
要不是旧恨新仇让王二驴忍无可忍,他绝不会这样怒火燃烧得失去理智。
这一刻他腰间别着钦刀,走在旮旯的街道上,心里什么也不想,只是暴怒地想着怎样一刀断了魏老六的孽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