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融雪振起精神,装作没事的样儿。
“没事就好,早去早回,我等你。”
何其美道。那语气真像小妻子送别出远门的丈夫。张融雪禁不住生出把何其美搂在怀里好好温存,甚至吻她温软湿润的红唇——在华山天下英雄大会上张融雪折桂下山时曾被何其美主动献吻,至今记忆犹新,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但是张融雪的意图却透过她的眼神被何其美纤毫无差的捕捉到,在对张融雪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何其美对张融雪不禁生出同情,试想一个女孩从出世不久就被当做男孩养,扮演了十几年异性的角色,她能够欣赏,甚至倾慕美女,但却不能真正拥有美女;她有男人独占的心理,却爱上了风流的扬武,这是不是很残忍?这个世上对张融雪认识最深的人就数何其美了,张融雪的父母、情郎和已死去的师父,包括她自己,对她的认识都没有何其美深刻——因为她曾用心地爱着女扮男装的张融雪,后来得知张融雪的真实身份后又曾用心地研究她。这是一段绝对错误,根本就不该发生的恋情,这是一段惊世骇俗的恋情(古代有男同性恋的说法,称之为龙阳之风,但却没有女同性恋的说法)这也是一段注定了没有结局或者注定要以悲剧收场的恋情,但何其美决不后悔曾经爱上女扮男装的张融雪。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是她安全的港湾;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是她的王子,让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在她父母双亡,感到孤苦无依的时候,“他”成了她的情郎,“他”用“他”的柔情抚慰她的伤痛,驱走她的孤独,“他”陪伴她走过了最艰难困苦、愁云惨雾的日子,“他”为了给她报杀父辱母之仇而奔波劳累,尽心尽力,“他”对她别无所求,反而为了她的终身幸福甘心与她分享情郎。她还能对“他”或者现在的她心有怨恨吗?如果有怨恨也是恨造化弄人,上天为什么不把张融雪生就男儿身,或者把何其美生就男儿身!
何其美对张融雪苦涩一笑,以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徐郎,你要是想亲其儿就亲吧。”
张融雪眼中射出异彩,如梦呓般喊道:“其妹。”
然后一把将何其美搂进怀中,雨点般吻她的唇,她的额头,她的面颊,她的耳垂……最后又回到她的唇上,倾情长吻。
此刻张融雪已不再是她自己,她变成了自己幻想中的男人“徐冰”那个令何其美爱到痴迷、爱到疯狂的绝世美男子。何其美也由现实回到虚幻之中,把张融雪当做“徐冰”热情地回应着。长吻过后,何其美流泪了。命运之神何其残忍地将她拉回现实,她心中最美好的幻象将成为永远的过去,她为此感到伤心,也感到迷茫和自责。在当时那个年代,谁也无法解释她的行为,谁也无法原谅她的行为,就连她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也许她让张融雪吻她,是让张融雪进一步滑向深渊。
张融雪低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如果我以后再想和你亲热,你就提醒我我也是女人,在你面前我经常忘记自己是女人。”
何其美不禁展颜一笑,烂若朝霞,既然张融雪以为自己是男人,那么她们亲吻就没有那么可怕,同时这一笑也因为自己误解了张融雪,她原以为张融雪会说出自责的话,哪知道要她自责跟要她生气一样难,她是那么洒脱,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她宽容大度,纯朴善良,要她对某人某事生气真的很难。
张融雪的感情远不及何其美细腻,她不明白何其美为什么又哭又笑。何其美道:“等你嫁人以后就不会忘了自己是女人。”
张融雪认真的点头道:“我想是的,跟石郎的雕像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会忘记自己是女人,看到石郎我更加是女人。”
说那话的认真神态就像七八岁的小孩下决心做一件事。何其美笑得花枝乱颤,张融雪笑骂道:“好啊,你敢取笑我。”
伸手就要挠何其美的腋窝,何其美笑着躲开。
终于,张融雪上了早已泊在岸边的无惧战舰。何其美与张融雪挥手作别,望着战舰远去,在江中逐渐成为一个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