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子一僵,把她塞回被窝就要走,俯身见她小嘴微扁,欲哭不哭的模样,又不觉心软。
“你来干什么?”女孩赌气别过脸不看他。少年不语,随手帮她掖了掖被子。
“不要你管。”女孩不顾自己正发高烧,任性的把被子揭开。少年色一滞,转眸见她灵动的大眼睛里流淌的天真稚气,不禁轻轻笑了,起身就走。
女孩急了,“你别走。”
“你既然讨厌我,我自然走得越远越好。”
“你……我……”女孩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忽而攥紧他的衣襟,不肯放手,“你向我道歉,我才让你走。”他无故毁了她送他的礼物,是大大不该,她可不知道其中还有许多残忍的内情。
略带沙哑的童音,虽是嗔怪他,却是撒娇般充满浓浓的依恋。小脸上满是可怜兮兮的表情,生怕他又丢下她走了。少年自小不肯向任何人低头服输,此刻见她如此,心头却莫名的不忍,“是我不好。”
女孩见他认错,小脸顿时笑开了花,忽而又恼了,“都是你,害得我那天在七里峰站了好久,被风吹得冻死了。我以为你会回来找我的,谁知道……”少年猛地醒悟,她是为了等他回去,所以受凉病倒的。从来,她对他都是一颗赤子之心,不曾有一丝虚情假意,不曾有丝毫辜负啊。
“好了,是我的错,行了吧。”面对这个任性的小孩,少年难得的温言安抚。女孩开心的拉他在床沿坐了,这才觉得四肢酸痛,疲乏之极,“……好累。”
“你先睡一觉,我叫她们再煎药送过来。”“不许你走。呃……好冷。”女孩突地打了个寒战。少年把火盆移得离床近了些,女孩握了他的手,满足的笑了。很快,无边的倦意让她的眼帘慢慢沉重起来。
明知她病情加重,该马上叫人来,少年却没有出门,反而挤进她的被子里,紧拥了她。这一刻,他只想和这个真心喜爱他的人在一起,不需要任何外人来打扰。
“还冷吗?”“……不冷。”她迷糊着,舒适的把头埋到他胸前。
“你喜欢你爹,还是我?”“……都喜欢。”
“只能选一个。”“……都要。”女孩朦胧的感到他的手握得她好痛。
“是你爹对你好,还是我对你好?”“你和爹都对我很好。”女孩被他捏痛得略略清醒了些。
“如果你不是司马烈的女儿,他就不会对你这样好了,你明白吗?”“嗯……”这样的假设她从不曾想过。
“只有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会对你好。”少年猛地抱紧她,紧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所以,我比司马烈对你更好,你明白吗?”女孩低低的应了一声,依然昏昏欲睡。
“告诉我,现在,你最喜欢的是谁?”少年似一只被赶入绝境的幼狮,目光冷锐的捕获着他的猎物。
女孩甜甜笑着,在他怀里呢喃,“我最喜欢你。”
“那你愿不愿意陪在我身边?”“……愿意。”女孩完全不曾意识到这句话将改变她的一生,渐渐坠入梦乡。
指尖轻轻的抚着那小脸的柔美线条,少年道,“你可以说不,但你应允了,我就当你是真心答应了。”
窗外,牧场上空乌云密布,迅疾无声的飞移着,好似各种形怪状的黑色巨人在厮打、追逐。暮色刚刚落下,空气中幽幽的透了股冷森森的寒气,直逼进屋内。女孩更亲密的缩在少年的胸前。
段喻寒,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克父克母,终身无伴,孤独一生。少年忽地忆及幼时麻衣相给他批的命格,不由嗤声一笑。他不信算命,他只信自己。就算真有所谓天命,他也要逆天改命。
和自己肌肤相贴的小小人儿,温馨的气息混和着蓬勃的热力让他心安。这一刻,他决定要彼此的生命紧紧相连,他发誓只要她永远对他好,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许多年后,女孩已模糊了这段记忆,而少年,清晰的记得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因缘生灭,际会具合,由因缘而姻缘,他和她也将溶入彼此的骨血中,再难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