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两人面色惨淡,一个因为剧烈的呕吐导致嘴唇发乌,一个因为铁掌无情使得脸蛋浮肿,摇摇晃晃的步态,很像一对饥荒中饿得七晕八素的难民,他们就这样互扶持着,慢悠悠地穿过走廊,来到了起居室处。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
瞥见沙发前的呕吐物,秀华柳眉一皱,压着儿子继续迈步,朝着隔壁的餐厅走。
几分钟后,她靠近餐桌站定,本想自己去旁边干净的空地上做一套拉伸的动作,可刚松开儿子没两秒,阴魂不散的眩晕感立马袭来,于是赶紧又搭着儿子肩膀,催促着他继续往前走。
小马不知母亲到底要去哪儿,也不好问,便撑着她在家里踱步,绕着房间和走廊一圈一圈地转,转了许多圈,听着母亲口里持续不断的呜咛声,他差不多也理解到,妈妈是想靠着走动来缓解头痛。
前后绕着屋子来回走了小二十分钟,秀华感觉头痛和眩晕感并未有明显好转,腹中的苦水仍旧是带着血腥味哗哗往喉咙上冒,只有硬憋着,决然受不了那些污浊再度涌进口腔。中途再经过几番试探,她更不敢停下前行的脚步,只要稍微一停,体内就禁不住巨大的恶心感,另外她也担心再吐下去,恐怕要吐得穿肠破肚。
……小马那边也很不好受。
不知不觉间,秀华将半边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让这半大的小伙再次体会到那种繁深痛沉、举步维艰、仿如泰山压顶的负重感,小身板很被压得浑身大汗淋漓,头顶都蒸腾出一缕缕飘散开的温湿氤氲,他仍是一脸凝重,憋着鼻青脸肿的小脸强忍着,像是穿越回到爬雪山过草地的艰难岁月,凭着信念和意志咬牙坚持不倒下去,硬扛着肩上的「战友」慢慢往前走。
听着身下越来越沉重的喘气声,秀华也理解到儿子现在处境艰难,又想到早前儿子便是这般将自己送到床上,心里浮出一丝暖融融的热流,可她确实很难办,眼前就仿佛有两个漩涡,看什么都在打转,只稍微一停,腹痛便带着恶心感汹汹而上,实在是不敢停下脚步。
此外她也担心,一旦放开儿子,身体失去了依靠,势必会一头栽在地上。
痛苦的哼吟中,她暗自发誓,今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醉美的螓首悠悠乱晃,瑶鼻粉尖靠在了小马头顶上,随着一股湿热浓烈的汗气滚滚入鼻,她竟意外发现这股略带一点咸、宛如青柠汽水的汗湿气味对缓解体内的不适有一定效果,于是把鼻腔再凑近汗湿的小脑袋,试探性地嗅吸了几口……
果然,她立刻就感觉到清醒脑!
那便是如同身在恶臭的沼泽里慢慢沉没,快要绝望之际,看到阴霾密布的天空透出一缕刺破驱散周遭浑浊黑暗的圣洁阳光,让她瞬间找到了希望!
「呜……呼、呼,呜!」
她当即把鼻头贴在小马头顶,攒着劲狠狠地吸了起来,宛如在索求救命的甘露,不顾一切、一刻也不停地想摆脱那种在比死还难受的痛苦眩晕感!
……小马感觉到母亲好像在亲自己脑袋,脑子里默默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头顶酥酥麻麻,倒是刺激得他多了几分气力,继续负重前行,驼住母亲慢慢挪步。
头疼和晕眩感暂时得到缓释,让秀华有了更多余裕去思考,越发异自己真就一点儿都不讨厌儿子的味道,暗忖刚才下床时,好像就是靠在儿子身上闻见了味才觉得好受了些……
顺着这股感觉,她再去刨析之前强吻儿子的举动,当时就正想吐,忍得无比难受,晃眼看到儿子那张粉嫩粉嫩颤抖的小嘴,霎那间,仿佛失去了智,整个人就是被前面香甜的气味勾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扑了过去,暂且止住了呕吐的冲动。
说起来,那还是她记事以来,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结婚那么久,她真就从没和马天城亲过嘴,拌嘴吵架倒是有过无数次。
不得不说,亲嘴的感觉……很舒服。
小舌头软软糯糯,上边的唾液甜丝丝,尝在嘴里,真的很清爽滑口。
不过秀华也搞不懂,平日里绝对说不上喜欢儿子身上的味道,可为何现在会觉得身下的小人这么香?
小嘴是香的,口水是香的,头皮是香的,连汗味是香的,好像儿子全身上下每寸肌肤、每滴体液都喷喷香,宛如西游记里提到的“人参果”,若不是理智还在,她真的好想大大张嘴咬下一口。更多小说 LTXSFB.cOm
事实上,小马卫生习惯极好,平日里就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里外通透,一则源自秀华常年来教导有方,二则是他也有逢迎讨好母亲的心思在,一个小男生,每天收拾自己的时间花得比许多职场上的女性还要多,身上本来就喷香,一点异味没有。
加上他遗传父母双方的优异体貌,天生一副英朗秀气的美少年样貌,基本上就和秀华小的时候一样,到哪儿都受欢迎,许多同龄的女生,甚至包括一些年长的女性看到他,大概都会有和他亲近的想法。也就是秀华心理上洁癖极重,仅仅因他是男孩子就不加甄别,粗暴地将他划入心目中那类大写着“臭”字的栏目中。
小马,着实很冤枉。
如今秀华能跨过心理上的障碍,归根结底,还是迷药的作用。
此刻,酒精在折磨她的同时,也作为催化剂,不停促使着迷药的药效正在她体内蓬勃涌动。一面是暴走的醉痛感,一面是持续升温的情欲,而恰恰身边就是体味清新,按道理说本就不会让她感到恶心的儿子,于是在各种各样因素的加持下,她才会觉出儿子身上居然这么香。
「唔……唉啊……哎。」
她继续疯狂地嗅吸儿子头上的汗气,并且下意识地将因发情而鼓涨的美乳紧贴在儿子背上轻蹭,随着更多舒心畅快的感觉涌上心头,她隐隐想起半梦半醒间,儿子在耳边说的那些温柔的话,心田里的暖意汇聚成一条曲曲洋洋的小溪,温情之余,很是后悔刚才暴殴他的举动。
于是她打算等酒醒过后,要好好跟儿子谈谈,好好地去道歉,想必这孩子是缺爱,所以才会趁着自己醉酒,做出那样的举动吧……
虽然实际情况,单纯只是小马精虫上脑。
但,这并不妨碍秀华往温情的方面去想。
继续吸着发丝间舒心的味道,秀华多少能想通,儿子身上本来就不臭,只是越想越觉得儿子挺可怜,小时候老是想和自己撒娇,可自己呢?就从孩子学会走路开始算起,一次也没有再抱过他。
深究其原因,可能是儿子出生后经常被爷爷奶奶抱,周岁前也是他奶奶带得多,自己就总有种他身上的味道也不太好闻的错觉——马家的两老是山里人,性格老实巴交,不像马天城架子那么大,但他们身上那种经久不散、仿佛与生俱来、犹如在蒜水里腌过的咸鱼味道,她确实很难喜欢上。
为这事儿,马天在私底下找她吵过不止一次,每每质问她我爸妈身上到底有什么味道,说个话都要隔个半米,你还有没有做媳妇的样?
秀华心里有苦说不出,别人闻不到,可她真就能闻到……不管怎么说,她知道是自己不对,每当这时,都会选择默默接下丈夫的抱怨,有时听到诸如「有病就去治」这种话,她是又气又伤,可又无法反驳,唯有忍在心里,只和婉熙在一块儿时才能一述心中的哀愁。
……总之,当小马儿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地颠着小脚,「妈妈、妈妈」叫着,活像只小企鹅似的冲过来求抱抱,秀华就会虚着眼睛,嘴里嘶嘶嗤气,像嫌弃羽毛上沾着粪便的小鸡仔一样将他吓唬走。
小马对两岁那年雪夜被暴打记忆深刻,而秀华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在儿子三岁半那年的清明节,带他回老家乡下上坟祭祖。
那个阴雨蒙蒙的早上,大手牵着小手,跟随着庄严肃穆的上香队列,缓缓走在半山腰通往福荫地的泥泞小道上。小人可能是被周围阴森森暗沉沉的墨绿山景给吓到,畏畏缩缩地想抱住她手臂,她扭头恶瞪一眼,小人便可怜巴巴地缩回去,低着头,漠不吭声地继续走。
事实上,她心里是相当过意不去,不过考虑到这样一次次下来,儿子慢慢就能明白不能和擅自自己亲近,便继续板着脸,没有特地去安慰安慰身边受伤的小崽。
回忆带来的愧疚纡郁难释,余光瞄见红肿的小脸,秀华愈发后悔早前动手。
当时察觉到儿子在身上乱摸,心头确实气愤难忍,不过她也明白,动手更多的是无端的发泄,只将对酒吧色魔的愤怒,以及积压心头对丈夫的怨念,统统发泄到眉眼间和丈夫有几分相似的儿子身上。
……是,他是马天城的儿子,难道不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精心养育成人的亲骨肉?就算他活该被教训,打过一顿也就罢了,后面明明是自己没由头地扑上去强吻,怎么还能蛮不讲理地又往小脸上甩巴掌?
秀华蓦然心伤,正惭愧着,忽然听到身下传出一阵呜呜哎哎的痛苦呻吟,才注意到儿子身体发出急颤,似乎再难以坚持扛着自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