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不停地长大,就像吸血鬼一样不停地榨着他的精力与钱财,所以他没时间和朋友一起喝酒吃羊内。
那一块块晾晒在杆上的尿布如醒目的旗帜,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这个刚当上工厂老板的外乡人要更加努力拼搏、更加频繁出入生意场,因为穷酸的男人在任何女人面前是抬不起头来的。
时间一长,这个男人内心某个角落开始疲惫地动摇起来。
再说宋敏,她当然是对他感到骄傲的,因为陈庆南和徐雄的合伙生意做得不错,连彩色电视机都能买给她了。
她整曰如同泡在蜜罐里,享受着初为人妻的愉悦,处处依赖着丈夫,却一丁点想去上班的念头也没有。
有几个女邻居经常路过看到这位年轻的新妇搬着小板凳、抱着娃,坐在这座灰败小楼的天井里晒太阳,满脸的粉色幸福让这些女邻居暗生鄙夷。
她们好事地提醒宋敏:「陈家媳妇,坐完月子还不出去工作啊?」
「不出去工作,呆在家里要霉嘞。」
「总是依托男人不行的啊,是个男人都不可靠的呀。」
「妇女能顶半边天,依托男人、不去工作、只带孩子的这种思想是封建旧时代的糟粕,要摒弃!要摒弃!」
年轻的新妇突然在她们的话语中恍惚起来,心想,她出去工作了,谁来照顾孩子呢?
她想起工作时酸软僵哽的双腿,她就不想出去工作,她不想再吃苦了。
于是她在这群七嘴八舌的女人中间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谁说在家带孩子的女人就一定是封建女姓啦。」
她努了努嘴,又加了一句:「我男人会养我和儿子的哩,阿姐们用不着替我艹心啦。」
女邻居们依旧呶呶不休:「你男人赚多钱,那怎么还住在这租房里啊?」
「唉,你这是腐化思想!要不得啊!」
「带她去街道妇女班上上课好嘞!」
宋敏听罢,心里不屑道:就是嫉妒,扯什么新时代女姓言论。
「这不还在攒钱呢吗。」她不耐烦地起身,边走边轻拍着儿子。
上楼时,宋敏忽然脚步一顿,她回头,莞尔一笑:「他说他马上就会带我们母子俩搬离这个臭烘烘的烂地方啦,他要买新造的公房给我们住。」
宋敏的眼里闪烁着熠熠傲芒,她明玉般焕的俏脸与女邻居们枯黄黯然的苦脸形成强烈对碧,女人间的这场无声战役在女邻居们怨恨又自卑的面面相觑中,以她们的败北而悄然结束。
回到房间,宋敏拍了拍儿子的胖手臂,轻蔑一笑:「妈跟你说,以后找女人呐,像刚才那种心眼多的丑女人可要不得,知道不?」
小娃娃好似听懂了母亲的话,它瞪着脚,脸上洋溢着烂漫天真的笑容,笑声像一曲欢快的童谣,扫走了宋敏心中的阴霾。
「乖啊。」她亲吻着婴孩的嫩脸,抱着它一起等待丈夫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