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抓来的两天,都是这个小哑巴伺候,沈静姝发现她虽然伺候人很生涩,但做事情动作还算利索熟练。
估计是附近哪户农家的可怜娘子,临时被魏王逮来做杂事。
沈静姝看她心地比较单纯,遂把手上的玉镯给了小哑巴,让她留意外面的消息。
现在,她就靠着小哑巴的手势逐字逐句理解。
“我们村被逮来的有……三拨人,一拨负责伺候军爷,一拨给……你这样的送饭……一拨要蒙着眼去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干什么。”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城里不许进出……有很多士兵。”
小哑巴很慢才说完这些,而她待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否则容易引起怀疑,沈静姝对她道谢之后便让她赶紧走。
门再度关上,沈静姝把饭食往旁边推开了些,开始思考小哑巴告诉她的事情。
一拨人蒙着眼去很远的地方,八成是障眼法,实际上就在附近,否则根本没必要,蒙着眼应该是想要掩人耳目。
很可能那些村民就是去为被关押着的商贾或者匠人们送饭。
既然如此,那应该还有人活着,沈静姝暗自祈祷安氏娘子也在其中,能坚持到最后。
叹了口气,沈静姝又想到了那个一直萦绕脑海的疑问:李桐为什么要抓他们沈家。
他们一行北上长安,行程应该是不确定的,那么魏王这么精确找到他们的落脚处,怕是早有奸细跟踪他们了。
可问题是,他们沈家,有什么值得魏王如此谋划,处心积虑之处么?
……
“沈太傅,你可有想好了?嗯?”
魏王李桐负手站在沈均面前,居高临下,望着盘腿坐在草垛上的沈均。
两日而已,沈均竟明显的消瘦下去。
但淡然镇定之气依旧不减,沈均眼皮都不抬,这回答:“某不过三尺微命,区区小才不堪大用,殿下实在高看某了。”
李桐着人拿了一个月牙凳来,在沈均面前坐下。
“沈太傅未免妄自菲薄,”双腿岔开,李桐取下自己佩戴的短剑,拔剑出鞘。
手下人递上一方小巾,李桐开始细细擦拭自己的佩剑,捏着软布抹过剑刃。
兵器的寒光摄人,如此一把利器近在咫尺,几乎只要随便一个偏转,就能刺进沈均的胸膛。
但沈均依旧面不改色。
“天下谁人不知扬州沈太傅乃是文坛大家,御前侍笔倚马可待。”
李桐悠悠转动着短剑,仿佛真的是在认真擦拭。
“昔日天子门生亦有半数曾拜沈太傅为师,论天下桃李满门者,沈太傅才是名副其实。”
似乎终于擦完了剑身,李桐抬眼看向沈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看沈太傅比之当时的骆宾王,更胜一筹。”
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曾以一篇《为徐敬业讨武曌檄》惊闻天下,其文历数武后之累累罪恶,有如贯珠,事昭理辨,气盛而辞断,喧声造势之极,曾令武后都拍案叫绝。
李桐显然也想要沈均效仿当年的骆宾王,为他的“清君侧”先声夺人。
明白魏王的意图,沈均只淡淡一笑。
“殿下将某与骆宾王相提并论,莫不是想做那徐敬业第二?”
徐敬业也是打着“还政李唐”的旗号,不过下场极是凄凉悲惨。
“徐敬业一个外人,自然比不得小王。”
魏王把短剑默默握在手中,又看着沈均,眼晦暗不明。
“既然小王不是徐敬业,沈太傅也不愿当骆宾王,那不如就说说,公主十卫的布防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