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问你怎麽了对吗?」
我惊讶,她居然真的听懂了我那只能称之爲出气声的问话。
「你受伤了,那天你被小文踢到,倒下的时候头正好撞到一个三角钢,伤到了你的经系统,医生说……医生说你可能以後都要这样了……」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以後都是这样?什麽样?全身瘫痪吗?
惊恐!
老天爷爲什麽要这麽对我?
我做错过什麽?
爲什麽要这麽惩罚我?
爲什要让我落到这个下场?连废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堆在床上的一堆肉!
「海涛」我能感觉到脸上有冷冷的小水珠在滚动。「你放心,就算是你以後都会是这样了,我会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
我喉咙里急促的发出呼呼声。
「我会活下去,我也会让你活下去,海涛,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此生我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消我的罪孽,就让我照顾好你的下半辈子吧。」
我现在连处决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何谈活下去?
唐明明怎麽办?我又辜负了她一次,又让她失望了。
「刚才医生说了,你这情况的病人,早期介入中医理疗康复会有些效果,我已经帮你联系了中医院的一个老教授,每天帮你做针灸康复,没准能有用。」
我能如何?
一堆瘫在床上的烂肉能有什麽选择?
我连表达自己的想法的能力都没有。
我连我自己有没有屎尿都不知道。
爲什麽让我活下来?
爲什麽要抢救我!
我大口呼气,拼命地想咆哮发泄,但是,那也只是一阵含混不清的喘息声而已。
时间,在我这里已经不存在了。
也没有什麽具体的意义。
只是听到杨隽问我:睡得怎麽样?我就知道这是早上了。
她说:胡教授来咯。我就知道我每天一次的针灸康复开始了。
重复,她没什麽新意。
我烦躁,我想追问杨隽,我应该已经在医院里有一两个月了,爲什麽唐明明或者我家里人都没来看过我。
爲什麽始终就只有她在我身边?
不过中医的治疗确实让我感觉到有了一些效果。
我有一只眼睛已经能感觉到亮光了,我的锁骨以上现在也基本都有感觉了。
我说不清话,但能发出一些音节,至少,像是在说话了。
终於,一天杨隽告诉我,要接我出院了。
我问她:「去哪?」
我现在说的话,她基本都能听懂。
我的那只好一些的眼睛也基本能辨别一些模糊的影像了。
「回家呗」听得出她的声音很开心,不过我还是看不清她的五官。
我听到她的方向有小孩子的呢喃声,我知道她把小悔带在了身边。
「小悔吗?」
她咯咯的笑,说:「是呀,她现在已经会走了。」
「明明爲啥不来看我?」我问了一个这段时间一直在我心里的疑问。
我看到一团影子在我眼前晃了晃,听到她在收拾东西,半天才回答我说:「我没告诉她们你在这里。」
「爲什麽?」
「你都这样了,你还要去祸害人家明明姐吗?」她反问我。
「但是,至少也要让我家人知道我的事呀,不然她们得多着急呀!」
「对於他们来讲,你死了,比你现在这样要好一万倍。」杨隽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可是……他们也要见到我屍体才能确定我死了呀,不然她们不是还会到处找我吗?」我说话含糊不清,一口气说这些字有些费劲,不过我还是努力让自己把话说完了。
「明明姐和你家早就报失踪了,警察也来调查过了……我把她们都打发了,让她们到处找去吧。」她冷冷的说。
「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即使你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也疯了一样地没有放弃你,我告诉你李海涛,明明姐绝对做不到的,她一定会离开你的。」
「你也给我滚!」
她冷笑,手脚没停,满不在乎地说:「你撵不走我,不但撵不走,我还要照顾你下半辈子,哼!」
我被轮椅推着,一路颠簸着上了一辆什麽车,我都看不清,又一路颠簸被带到了一个地方,我还是看不清。
但是我知道这是个很大的房子。
她也不是一个人,有两个帮她的人,不过那两个人始终不说话。
我心里狐疑着,问她:「刁文广那娘俩怎麽了?」
她在我左右打扫着房间,没搭理我。
过了好一会,我感觉房间里只有我俩,我又一次问道这个问题:「那娘俩怎麽了?」
「三嫂比你好点,她摔碎了骨盆,下身瘫痪了。」
「那天到底怎麽了?我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麽。」
「唉……」杨隽叹了口气,说:「小文发疯,把他妈推下楼呗,幸亏那栋楼有个缓台,不过也有四层楼高,三嫂掉到缓台上,小文被警察拽住没掉下去,就是你受伤最严重,成这样了。」
我的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问:「这里是哪?你说你打发了我家里人,到底怎麽打发的?」
「这里还能是哪?三嫂家呗,我有啥能耐打发警察和你家人呢?都是三嫂办的。」
「我带我走!我死也不住这里!」我想大吼,但是说出的话有气无力的。
杨隽苦笑说:「离开这里?我做梦都想。」
「咱们走!」
杨隽的身影模糊着,我感觉她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她轻声说:「离开这里,你能活几天?我能活几天?我带着个孩子和一个瘫子能去哪?」
「我要找唐明明!」
她突然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一团模糊的身影突然凑到我的面前,用一种我从没在她口中听过的恶狠狠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操你妈的!你都瘫成这样了还不想留在我身边,我看你能跑哪里去!我告诉你李海涛!你不是想那个贱货唐明明吗?知道她爲啥这两个月都不来找你吗?想知道吗?哈哈哈哈」
她笑的十分狰狞可怕,让我莫名的産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你把她怎麽了?」
「我没把她怎麽了,她是我的好姐妹,我能拿他怎麽样?我只能让她快乐!」她像是话中有话,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另一个害过我的贱人倒是挺惨的,哈哈哈哈哈哈」她狂笑,笑的是那麽的陌生。
「什麽意思?谁?」
「你会知道的!」她愤恨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