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还是老当益壮且保养得宜的爸爸虚弱的卧躺在床,一瞬间彷若增加了好几十年的光阴白发苍苍,他闭起的眼皮微微跳动,眼尾和额际处均可轻易看出他的衰老和多年歷经风霜的痕跡。
柳飞雪面无表情的走向前,在病床旁的浅棕色沙发坐下,凝睇着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睡脸半晌。
她注意到柜子上的一张相片与只剩下几片花瓣的百合花,花朵因缺水而枯萎、凋零,黯然失色,这束野百合的花语是永远幸福,可当花谢了,还会重新绽放吗?
回眸不见宗闵耀的身影,柳飞雪又看了看爸爸熟睡的鼾声,呼吸刻意压低许多,她看着那帧相片出,点点斑黄沾上腥红的血跡,格外刺眼。
血红下的是一家三口去游乐园的纪念照,手指轻抚过照片上爸爸的脸颊,当时因为他玩了太多设施而气喘吁吁的模样,使还单纯的她眼睛都笑瞇了起来,小手被妈妈紧握在温热的手心,和乐融融的跟在他身后。
那天还因应儿童节的特别企划,免费去摄影棚拍了好多张照片,其中有一张还做成马克杯,只可惜被爸爸打碎了。
连同当初的回忆,宛若裊裊云烟般,微风一吹拂,已不復在。
如果他没有喝酒的话,除了照片外,妈妈唯一仅存的东西就会被留下来,剩下的不是只有骇目惊心的玻璃碎片,眼前的人曾使她活在如地狱的生活,如今以为的厌恶和仇恨,在看轻皱痕一划一划佈满他的脸,一点力也使不上,柳飞雪安静的坐回原位,看着爸爸的睡顏。
「不恨了吗?」
房门轻巧的滑过随即关上,宗闵耀提着一栏从地下街买回的水果,轻手轻脚的走近,用气音在她耳边附道,小声的似蚊蚋。
「恨什么?只能怪我命运太多舛?」
柳飞雪自我解嘲的绽出笑容,从他手中接过篮子,撕开裹住水果的塑胶膜,拿起一颗红通通的苹果走去洗手间冲洗,再回来坐在沙发上削皮,她握紧小刀不熟悉的将皮连同切下的果肉一同丢进垃圾桶,苹果还尚未削完前,也已经氧化变黄。
宗闵耀看向柳飞雪哭丧的脸,捲起白衬衫的袖子,起身从上拿过她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背抵着墙,一刀一刀将残缺不堪的苹果修的更完美。
「没有什么事是人打从出生下来就会的,你不会是可以练习的,就算再辛苦,再艰难,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收穫,加油。」
加油,吴雨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