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纪行止面前她还信誓旦旦,说直接把事实告诉季枫华就好,现在到跟前了,她却莫名发憷,嘴上一打弯,支吾道:“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啦。”
果然……还是要找个适合的场合说才行。
她内心紧张,抱着季枫华的胳膊往马车旁走,给她展示自己获得的宝物,最后又不免骄傲,美滋滋地把黄金铸就的安乐令掏了出来,显摆道:“陛下还赐我了这个,说是不管日后我干了什么事,这东西都可免我一死,而且,我现在可是军政司正使了。”
季枫华意外地看着她:“军政司正使?在京都吗?”
“嗯哼。”
她慢慢皱起眉:“陛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安排?”
姜菱隐隐约约能猜到为什么,但也不能告诉季枫华,只轻松道:“可能陛下就是赏识我。”
季枫华狐疑:“当真?”
“自然当真,好了好了。”姜菱推着她往云安府走,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反正事情也结束了,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刚回来,你就让我休息休息吧。”
季枫华仍然心有疑虑,但瞧了姜菱几眼,见她去时还软嘟嘟的脸颊肉,现在却消失了许多,想必确实过得挺辛苦。
“好吧,这次,你还算干得不错。”季枫华轻叹一口气,感觉心里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之前接到信后,她便日日寝食难安,甚至打算直接抗旨进京,不论如何都要把姜菱护住了,好在消息及时传来,她才没真的做出后果不堪设想的事情。
她的女儿,好像比她想的要机灵很多,也要勇敢很多。季枫华静静瞧着她晃来晃去的毛茸茸后脑勺,半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一晃眼,姜菱回来就有叁四天了。再有小半个月就是新年,季枫华最近也闲暇许多,本还想和姜菱一起出去逛逛,提前买点年货,可姜菱却整天见不到人影。
她仔细观察了几天,发现姜菱总是早早出门去军营里练功,格外勤奋,晚上回来后又在屋子里点灯,不知道偷偷摸摸在干什么。她有一次假意路过,从窗子往里一瞄,发现姜菱趴在桌子上傻笑着写字,看起来是在写信。
写给谁的?季枫华越发好,问过姜菱,被她一脸慌张地搪塞了过去。时间久了,她琢磨出味儿了,姜菱这状态,倒很像少女怀春。
见姜菱不说,她便找来林躬自,旁敲侧击问姜菱在京中有没有关系好的地坤,林躬自一副我懂我懂的微笑,事无巨细地把姜菱接触的所有地坤都给说了出来。
靳府的靳瑶?不可能,靳家如今领头几个已被抄斩,家产归国库所有,妻眷们都流放巴州,姜菱若是喜欢靳瑶,现在哪儿会这么高兴?
姜菱的表妹季流雁?有可能,但喜欢表妹那不是亲上加亲,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说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人选,林躬自抓耳挠腮一会儿,忽然哦了一声,情复杂,犹犹豫豫道:“将军,好像还有个可能。”
季枫华挑眉:“什么?”
林躬自有些难为情,结结巴巴道:“我们初到京城时,好京城那个……那个第一风月场所红袖招,就去了一次,殿下喝了几口那儿的酒就醉倒了,我又不小心和殿下分散,第二天殿下回来时,说是……酒后乱性,和红袖招一个女子……那个了……”
季枫华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脸色变幻莫测,沉着声音重复道:“那个了?”
林躬自继续说:“殿下对那女子念念不忘,之后找了好几天,一直没找到就放弃了,但没过多久,殿下就忽然有了心上人。该不会是殿下骗我……其实,她早就找到人了吧。”
如果是一个风尘女子,那确实有隐瞒的道理。
季枫华脸色难看,简直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不知是惊讶于姜菱和一个风尘女子酒后乱性,还是吃惊于姜菱能这么喜欢那人。
姜菱今日在军营练了一日,黄昏时刚踏进家门,就被下人告知季枫华在书房等她。姜菱哦了声,以为是什么紧要事,匆匆去了书房:“娘,你找我什么事?”
季枫华抬头,看着走近的女孩,端详了一番。姜菱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因为刚练完功,脸蛋还红扑扑的,小姑娘浓密的墨色长发捋到了耳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的小脸,桃花眼亮晶晶的,看起来稚嫩青涩。
明明还是个孩子呢。
季枫华一时难言,沉默地看了姜菱好一会儿,姜菱被看的茫然,眨了眨眼,无辜问道:“娘,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季枫华摇摇头,沉吟道:“菱儿,你在京城,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姜菱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而后故作镇定道:“娘……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季枫华把她看得透透的,冷呵一声,直接开口问:“你们在红袖招认识的?”
姜菱脑子嗡得一声:“娘,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
季枫华长叹一口气,说:“菱儿,娘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这世道地坤女子处境本就艰难,许多人都是被迫沦落风尘,她们有许多也是好姑娘,娘不会对她有偏见,你若真喜欢,赎回来便好。”
姜菱懵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季枫华在说什么,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娘,你误会了,她不是风尘女子!”
“风尘男子也可。”
“不是!”姜菱哭笑不得,大声说:“她不是红袖招的人!”
“可你们不是在红袖招认识的?”季枫华一愣,下意识道:“红袖招除了风尘人士,不就只有天乾……”
她说到这儿,脸色忽然一僵,顿了一会儿她刷地站起来,震惊地拔高了声音:“你喜欢的是个天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