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要再历几番曲折,不料她?只是说:“我想睡……”
他答:“你睡就是。”
“那你莫要再扰我了。”
他屏了声气,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那你给我抱……”
“抱了你就不扰我?”
“嗯。”他答应得爽快。
“那好……”
黑夜里他忽然张大了眼?睛,手脚都僵住。
“好了,抱住了,快睡吧……”
她?的脸倚在他胸膛上,无声地睡。
“好。”他轻声道。
一夜再无话。
翌日醒来?,榻上已没有了元衍。
渔歌从外开了门,使女送来?洗漱的水。
似乎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倘若往后一直如此,那日子倒也可以?这般过下去。
用罢早食,湛君仍旧拿出针线。
但凡是她?愿意做的事,做起来?必然很用心,因?此她?并不知道身?前何时站了一个人。
做完了手上的东西,她?抬起头?,很是吃了一惊。
来?人见她?吓到,笑?说:“我的不是,是方才见你太过认真,这才没有出声打扰。”
来?人是元佑。
湛君静静地看他的脸。
同?五年前相比,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总是微笑?着的。
此刻也是。
“这是在做衣裳?给二?郎吗?”
这倒没有什么好隐瞒,湛君轻轻地点了下头?。
元佑看起来?更高兴了一些。
几上凌乱琐碎的东西全部收走,茶具摆上去。
等水开的空闲里,元佑同?湛君说话。
“我不知道阿澈你回来?的事,倘若知道了,一定早些回来?看你。”
元佑早不管带兵的事,全副身?心皆在内政上。
自五月起,他便?带着长子四地巡视,以?观政之得失,一去半年,今日方归。
他倒是不曾与家中断了书信,但他离家之后家中发?生的种种大事,他一概不知。
甚至女儿自严氏大归的事,他也是进了家门见到元希容才知道。
他难免心生感慨:“如今当真是老了,孩子们全已长大,我这个老父眼?见着是没什么用了。”
湛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沉默,幸而?煮茶的水开了,湛君借势忙了起来?。
一碗茶,芳香氤氲,湛君站起来?,恭敬地捧给元佑。
元佑接过,饮去了半碗,将茶碗搁回了几上。
他又同?湛君说起话来?,“我已是老人家,若是聒噪了些,还要阿澈你多担待。”
湛君忙说不敢。
元佑呵呵地笑?了一阵,复开口:“近来?我常有老迈之感,半月前行至横阳,路遇急雨,一行人安了营,深夜里,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披衣起来?,点了灯,听着外头?的凄凄风雨声,人生六十年的事,一时竟全到了心头?……往事历历在目啊……靖安城里见到的事,记得那样清楚,连我自己也觉得诧异……”
他失了很久。
湛君也愣怔起来?。
因?为?他们想到的是同?样的人。
“都是熟悉的人……你母亲最先?去,接着是你父亲,董正扬亦是死在那日,他那样的性子……”他叹一口气,“还有几位故人,这几年也先?后去了,最近一位是你舅舅……故人陆续飘零,我这风中枯叶,只怕不多时亦要归根……”
湛君已经哭了出来?,但是她?告诫过自己再不要哭,因?此强忍了泪水,看向元佑,安慰道:“您是有福之人,只要安心保养,何有年华之叹?”
元佑笑?了下,“人总是要面对这些的,不是逃避便?可以?蠲免的。”他又道,“我同?你讲这些,并非是要你回忆伤心事,只是情之所至,难免心生感叹。”
“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