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传来了消息,那叛徒背后藏着的人终于露了马脚,我得立刻赶回去处理这事。”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念起那些被留在戈壁深处,再也无法归家之人,贺七娘身形一顿,捧着糕点盒的手渐渐收紧,指甲死死抠在坚硬的木盒上。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贺七娘视线落在康令昊先前受伤的地方,言语透露出些许担心。
“你的伤还未好全,一人赶路能行吗?需不需要在伊州寻些武人护送?再说了,现在城门应已落锁,你这副打扮,莫非是打算现在就启程?”
说过正事,康令昊歪了身子靠在贺七娘门前,单手叉腰,很是倨傲般扒了扒自己额前的头发,斜睨着眼看向她。
“中原小娘子,你怎么能看不起我的本事?我还需要人护送?而且,就一个出城而已,我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路子?”
“我说,你可不能因为之前的事就看不起我,小爷我可是很厉害的!我能在陇右横着走的......”
敛去担心,冲这没脑子的家伙大大翻了个白眼,贺七娘一言不发地抬脚,狠狠踢向他的小腿,借以打断他这狂妄的自我吹嘘。
见他灵活地迅速避开,贺七娘这才一边念着好歹脑子没蠢到连躲都不会,一边没好气地同他说了句那你慢走,便准备回屋。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个道理,她早就懂了的。
谁知,后头这人却是猛地伸出腿,单脚踩上贺七娘屋子的门槛,不肯让开。
康令昊像是猜到她真的会不管不顾地关门夹他脚,双手举到脸旁摆出一脸您高抬贵手的表情,说出的话里,倒有截然相反的态度。
“你就在伊州城等我,等我那头处理完之后,我立马就来寻你。”
疑惑地蹙起眉,贺七娘不懂他这话又是在打什么算盘。
“你不是在找人的吗?这样,你等我回来,我来帮你找。这价钱嘛,看在你救过我的份儿上,咱们好商量。”
“我可告诉你,这陇右,那就没有我康令昊找不出的人。”
关门的动作暂停,贺七娘转念想到他都能有门路从已闭了城门的伊州出去,兴许也真有些能耐,能帮她打听到阿耶的消息。
原本有些泄气的情绪逐渐散去,她眼底渐渐亮起,贺七娘看向面露期待样康令昊,重重地点头。
反正都是银货两讫,她也并不担心会麻烦他什么。
“行!等你回来,我们再来谈找人的价钱。”
“得!那我可就真走了?”
“一路当心。”
见康令昊大步下楼,贺七娘咬住下唇,盘算了一会儿借助康令昊找到阿耶踪迹的可能性,稍感开怀了些,这才抱着怀里的点心盒子,回了屋。
第二日天一亮,贺七娘再度早早醒来。
梳洗完,用过店里提供的早食,她再一次顶着外头灰蒙蒙的天色,出了邸店。
邸店所处的这前后三条道,贺七娘这几日打探过,是伊州城中最繁华的地方。
这条街上有各式各样的铺面不说,单论干净的水源,都基本做到了每三间铺子,就有一口共用的深井。
而有些顶好的铺面,甚至还有独用的井。
贺七娘捂紧风帽,朝街尾走去,并没有过多留心两侧的铺面。
因为早在前几日,她就已将这条街仔细走过一遍。她知道眼下这一片,没有任何一家铺面是打算转手的。
今日,她打定主意,要去再远一些的街上看看。
正埋头往街尾走,贺七娘却被两个抬着木箱的人撞得一个踉跄。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听那人不停地道歉,贺七娘抬起头,想同他说无碍。
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被对面那间已经取下门匾,里头还有不少人搬着东西跑进跑出的铺子吸引住。
贺七娘很是不解。
明明她昨日往这里路过时,这间铺子还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这今日?
凑到一位看着很是面善的婶子身边,她低声问道:“婶子,这是怎么了?”
“哦,听说啊,是这店主家里有什么喜事,急着返乡呢。哎哟,走得怪急的。这不正着急要将铺子转手......”
婶子剩下的话,贺七娘倒没再听进耳朵。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即将人去楼空的铺子,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然后坚定了目光,朝那铺子内走去。
看过铺子整体的情况,同那店主说定签契书的时间,贺七娘走出铺子时,仍感到有些不真实。
昨夜还扰得她无法安睡的困境,这便就解决了?
她方才已经仔细看过了,这间铺子不光带了可以居住的后院,还有块离起居屋舍较远的空地。
甚至,院里还圈了一口井!
且不说它前面的铺子,正处在这条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位置,单是后院的那些,对她来说,都是再合适不过了的。
而且店主急于转手,给她开出的价钱,不光较之行价没有任何的增加,听说她是打算用来开酒坊的,更是同贺七娘提到了伊州城外一处极好的水源地。
听店主说,那处深泉里的水很是甘甜,城中没有任何一口井,能打出那样清甜的水......
同店主约好,两日后登门签订契书,贺七娘身形轻盈地跃出店门,嘴角挂着藏都藏不住的笑回看一眼身后的铺子,然后脚步轻快地朝城中的柜坊跑去。
那样大额的银钱,还是得柜坊帮着出个凭帖后,再交给店主更合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