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派愿追随饕餮圣子,行正义之事,不问前程!”
“青莲教愿追随饕餮圣子!”
“破影宗愿追随饕餮圣子!”
……
铺天盖地的乌云向忘忧山发起冲锋。
麒麟端坐在自己的临时洞府中。天下领域已大半被他的气息占领,所以反抗联军的动向他一清二楚。但他平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饕餮把所有人带到他面前。
“你们这么快就准备好要赴死了吗?”他依在洞口,眼睛只看着面前同样高大的林异。
林异不带感情道:“我没有准备好,所以打算让你先死。”
“你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功夫罢了。”
“那试试。”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倏然冲上天际,像两条扶摇而上的龙。他们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拖出残影,搅动空气发出金石碎裂之音。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见两大圣子在巅峰状态下出手。之前的小打小闹不过是孩子过家家,也只有在此刻,所有人才得以窥见真。
他们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招式和法宝,像两颗玻璃球不断地碰撞、分离、折返又再次碰撞,其间间隔不过一个呼吸。每每相遇之时,便从中心处爆开如有实质的灵气波动,将队列整齐的反抗大军刮得东倒西歪。
天地之间,只有连续不断的撞击声如同雷暴反复震响。高耸的山峰滚落下无数崩塌巨石,将茂密的树林夷为平地。幸亏忘忧山附近人迹罕至,才不至于牵连无辜。
苏芷北尚能稳住身形,眼睛死死盯着战斗中心的两人。她能感觉出,黑色的身影速度越来越慢,像玻璃珠子渐渐裂开缝隙——林异办不到的,他身上一半的圣子血液都给了苏芷北。他的力量已经不再纯粹,根本比不上麒麟。
果然在某一击后,林异的身影未再如之前一样猛然折返,而是直愣愣地飞落出来,被队伍最前方的几十修士合力接住了:“饕餮殿下!”
林异抬手抹了抹嘴角,手背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血痕。
麒麟缓缓降落在众人面前,束发的丝带已经在战斗中不翼而飞,凌乱的发丝和衣摆无风自舞,像无数蠕动的触手,压迫感扑面而来:“真是可悲啊。”
这个孱弱的圣子本来还可以苟延残喘几天,却被人类早早送上了死路。
他欲抬手,突听得云翳一声高喝:“众军听令,玄金困龙阵,结阵!”
数以万计的修士瞬间像一张大网铺开,将林异远远地隔在了阵法外头。麒麟位于阵法的中心,仿佛被无数根铁链缠绕锁定,金色的铭文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此阵专作束缚之用,一个三重天修士足可以越级困住一位五重天修士,经云霞派扩充改良后,上万修士共同困住麒麟或许也并非难事。
麒麟伸手去触摸那些铭文,他的力量一碰上去,便立刻被分解到阵法各处,不再具有杀伤力。此时,他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哦?”
“你再强,可也就只有一个人罢了。非要硬拼的话,人类未尝不能胜你一筹!”青莲教的教主高呼,“投降吧,麒麟!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凭什么?人类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你们勾心斗角、残杀同类、肆意征战、为祸世间,为什么不以死谢罪?你究竟在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对我说这些话,真是可笑至极。”麒麟忍不住捧腹道,“一朝得势便傲不可攀,但等我踩着你的脸时,你又是什么语气呢?”
阵法中心的麒麟忽然变作真身,一只七彩的异兽摇晃着脑袋,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构成阵法的修士们被吓了一跳,混乱了片刻,立刻重新提起戒备。
但麒麟没有再给他们留下反应的时间,真身不断膨胀,像一只气球似的不断变大。修士构成的锁链紧紧箍在他的皮肉上,没覆盖的地方便鼓囊出来,一会儿收缩一会儿弹起,足以看出正在与玄金囚龙阵较劲。
外围的修士都看着捏了一把汗。苏芷北祭出落虹剑,企图对麒麟造成伤害。未曾想到,麒麟身上的麟甲并非凡物,连削铁如泥的落虹剑也砍不进去,她只能悻悻退开。
“修士的力量始终会有穷尽,却不知道麒麟能与他们对抗到几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云景低头沉吟,“要不要试试地藏门的金光阵呢?”他曾被此阵重伤,很是知晓它的威力。
“地藏门当年用了许多良莠不齐的弟子,尚能叫九重天修士付出惨痛代价,我们集各门派精英之力未尝不能伤了麒麟。但金光剑出手便无回头路,不见血不休,各派的精英至少会折损七成以上。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走上这条绝路。”云翳色凝重,“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让各派都试试自己的能耐,看能否伤他一伤?”
一声令下,天空上便突然变得混乱。所有门派都遣出几位长老,要让本门的秘术在麒麟身上见个真章。
麒麟显然被这样恶劣的行径惹恼了,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剧烈。纤细的困龙阵法链条来回颤抖,仿佛随时会裂开。
突然,禅音宗的长老大叫:“有用!我们宗门至宝琉璃遣雷镜有用!”
众人只见他飞身而上,用一面脸盘子大的透明宝镜接引天光,然后凝聚成耀眼的雷电劈在麒麟一块麟甲处。一直以来毫发无损的甲片竟然开始发黑变脆,像灼烧过后的木炭轻易被打碎,露出其下鲜红的软肉,宛如心脏轻轻跳动。
“哈!竟然如此容易!”所有人都大喜过望。
他们还来不及面露喜色,困龙阵陡然间被破开。巨大的兽尾巴一扫,数百修士瞬间毙命。
“姐姐!”
“师兄!”
“长老!”
……
尖锐的惨叫声响彻九天。
“上啊!”云翳顾不得许多,带头扑向了麒麟。
密密麻麻的修士涌来,在巨大的麒麟真身面前渺小得像一群不停嗡鸣的蚊子。他随意甩动尾巴,便有许多人被拍成鲜红的肉饼,但立刻又有更多的人围上来。有人故意攻击它刚被灼烧出的软肉,巴掌大的地方已经插满了各种刀剑棍斧,被汹涌的兽血浸染成赤黑色。
“不行,我们伤不了它多少的。”云景看着空中不断坠落的修士,像一场瓢泼大雨,残破又鲜红的尸体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我们的实力太悬殊了,这样下去今天所有门派都会被耗死在这里。”
死去修士的鲜血多到来不及渗入地下,在忘忧山谷中积成一滩血池,红艳艳地倒映着天光。血色的世界,让所有人都杀红了眼,骨头像玄冰一样寒冷。
“师父,撤吗?”苏芷北提着剑护在云霞派一众弟子身前,“我们已经知道了麒麟的一个弱点,回去好生准备,下次还能再来!”
“得让麒麟也愿意撤退才行。”奚夜略一思索,“我们结阵集体攻它伤处,或许能让麒麟暂时休战养伤。”
“我来做阵眼。”云景踏出一步,云霞弟子纷纷围在他身边,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环。
“结阵,水龙震天刺!”随着云景的手势不断变换,血湖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上虚空,随着阵法圆环的转动慢慢凝形,变成一根旋转的血刺,“去!”
正在烦躁应对众多修士的麒麟仿佛感觉到冥冥之中的危机,强硬地扭转庞大的身躯,以至于狠狠撞在忘忧山上。山体如蛋壳分崩离析,巨大的烟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麒麟和一众修士包裹其中。
“撤退!”众门派发出指令。大量的修士便趁这烟尘弥漫的间隙远远退开,毫不留恋地四散奔逃。
约摸过了一柱香,忘忧山已经静下来了。灰蒙蒙的尘雾中慢慢踱出一少年。他雪白的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但身形依然如青松挺拔。
他的右肩胛骨处,被生生剜下半个拳头大的血肉,一道三寸长的伤痕擦着他的右肩划过,差一点就刺进了伤口里。
有一点麻烦,但不是特别麻烦。
麒麟用左手去抚摸自己的伤口——它会好的。
他的脚下,仍是那滩寂静的血湖,诉说着无数人无名又热血的一生。
三分之一反抗军的命换一个伤口,谁是输家不言而喻。
(前段时间一直没登上po,今天终于上来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