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跟你给我打的分数一样。”
尤雪珍愕然,到此刻,呼之欲出的念头就摆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仍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打分?”
他不再兜圈,挑明说:“我看到那张纸的背面了。”
她彻底沉默。
在这过分的寂静中,尤雪珍才感觉到原来落雪是有声音的,它打在透明的伞面上,发出特别微弱的动静——就好像她的声音。于是也过了很久很久,在今天才被他发觉。
尤雪珍的嗓音发干:“课本你不是弄丢了吗?”
“郭茹把课本还给我了。”他言简意赅地解释,“当年是她拿走的。”
雪飘在伞面无法遮挡的地方,落在肌肤上,冷意浇灭了一些慌乱。
尤雪珍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此,她回了一个哦。
有些东西就该永远消失,不是所有遗失物找回来都值得庆幸,就比如那张打分表。
见她不说话,他轻声问:“那行字——不是开玩笑的吧。”
尤雪珍笑了笑,却没有笑意:“就是玩笑啊。”
“……不要骗人。”
尤雪珍还在笑:“当然没骗你。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的。”
她边说边看着雪后的地面,这里已经有了一块黑色的水坑,盛着一束迎面驶来的车前灯。车子驶过后,水坑空荡荡地闪着黑色的波纹。
夜里的雪继续安静地下着,渗透进这片黑色的积水中。
叶渐白的喉结一滚,也像玩笑般故作轻松地说:“可是,如果我已经没办法只拿你当好朋友看呢,这怎么办?”
他踩在水坑上,将天上倒映在水坑里的世界,那个他们以好朋友相称的世界,一脚踩碎了。
第49章
叶渐白说完, 四周的雪似乎都冻结了,停在半空,冰晶看上去像世界正在崩裂的裂痕。
尤雪珍的情绪反应已经罢工,木着一张脸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把伞递到她手中, 从伞下退开, 难捱地掏出刚才买的那包烟, 抽出一支点燃。
白烟从他嘴里逸出, 他的喉头滚了又滚, 跟着一句:“我喜欢你,尤雪珍。”
尤雪珍听着自己的名字被他念出,却是和“我喜欢你”四个字关联在一起,多么荒谬。以至于尤雪珍这三个字仿佛是别人的名字,不是她的。
她捏着伞柄,指节发白。
他没有再说话,速度很慢地抽着。站在伞外的的他和缤纷的雪融为一体, 他手中抖落的烟灰也像雪, 滚烫的雪。
抽烟的姿势已经很熟练了, 一点没有第一次她发现他抽烟时的样子。
那天晚自习快结束时他说去上厕所, 结果教室里人都快走光了还没回来。她跑去厕所外面叫他的名字,没人应,她更大声问你是不是在里面便秘了!路过的男同学忍俊不禁,好心告诉她好像看见叶渐白往天台的方向去了。
最后, 她果真在天台抓到了人。他躲在天台最角落,弓着背鬼鬼祟祟。她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
“你在抽烟?”
她冷不丁的出声吓了他一大跳, 手中的烟跟着掉到地上。
他尴尬地拿脚踩住它,睁眼说瞎话:“没有啊, 你哪只眼睛看我抽烟了?”
“那你把脚挪开。”
他纹丝不动,双手插袋,低低地垂着脑袋。
尤雪珍皱着眉头,像个老师拷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叶渐白略显不耐烦,但还是回答她:“就今天。”
“怎么突然就开始抽烟了?”
“大人不都是心烦的时候喜欢抽烟吗?”他笑,“那我也试试,看是不是管用。”
尤雪珍察觉到不对劲,小心地改口问:“你怎么了??”
叶渐白从口袋里掏出捏爆的烟盒,一把扔到地上,答非所问:“这是我爸的烟。”
“……你上次偷喝你爸酒,这次你又偷抽你爸烟,不会又想我拿我顶包吧?”
他纠正她:“不是从他那里偷拿的。”
“嗯?”
“他的烟,还有他的火机,在许老师的抽屉里。”
尤雪珍惊愕,愣了半晌:“这是什么意思……?”
“上周,我撞见他半夜躲在卫生间给她打电话。”叶渐白很平静地回忆着,“他拉开门看见我在外面,然后跟我解释说是家访,让我别多想。”
尤雪珍屏住呼吸,仿佛自己面前凭空出现一扇门,被拉开,她也亲眼看见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