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乘坐电梯来到孟怀谦所在病房的楼层时,都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他。
他穿着病号服,正靠墙而立。
“在这干嘛。”她快步走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问道。
“透气。”他言简意赅地回。
“那透完了吗?”
“嗯。”
池霜走在他边上,忽然狐疑地看向他,下一秒,她伸出了手臂,大发慈悲地说:“你是病人,身上还有伤,我扶着你进去吧。”
“不……”用。
这两天太多人对他说过这话,他是习惯性地拒绝,刚冒出一个字戛然而止,将“用”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改口道:“不会麻烦你吧?”
因为太过短暂,池霜也没注意到他话语的停顿,“啰嗦什么,来。”
她伸手扶住了他,离得近了,自然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木质清香。
搞什么。她努力憋住笑意,哪个病人在住院还喷香水?她再抬眸扫了一眼他的下巴,果然一如既往地干净,不见一点狼狈胡渣。
孟怀谦当然不敢将半身重量交给她,他下意识地绷住肌肉,伤口拉扯,隐隐作痛,他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痛了,就代表现在并不是一场梦境。
这段路并不长。
孟怀谦却刻意放缓了步子,池霜自然也配合他。
午餐也是在孟怀谦的病房吃的,除了病号营养餐以外,还有很多她爱吃的菜。这个午后很普通,但对于孟怀谦来说却很珍贵,她哪怕只是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也心满意足。
她所有的作品他都看过。
作品质量不予置评,但他对其中一些情节印象也很深刻,似乎在爱情中男主角总是会用到拙劣又可笑的苦肉计来获取对方的注意。
现在倒是有些懂了。
“晚饭想吃什么?”他问,“我让餐厅送点你爱吃的菜,怎么样?”
池霜抬头看他,随口道:“晚饭?我等下就走的。不用给我安排了。”
孟怀谦色微微僵硬,怎么这么快就走?
想出口挽留她,却又不知道能用什么理由。
“谁没有正事呢?”池霜抬手一指墙壁上的时钟,“我都在你这里呆了三个多小时,三个多小时哎,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居然还能呆这么久,简直前所未有。”
这人的确应该受宠若惊。
她都被自己的行为感动到了。
孟怀谦闻言,几秒后眉头舒展开来,温和地说:“好,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着,他也从病床上下来,一副要送她去停车场的架势。
“得了!”她挡在门口,不肯让他跟着出去,“怎么,演完哑巴新郎,这会儿又想演十八相送?”
“老老实实待着,才不用你送,送我到停车场这一段路搞不好你能走半个多小时!”她自然看穿了他的把戏,她一扶,他慢得跟蜗牛似的,估计猴年马月才能上车。
于是,孟怀谦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目送着她离开。
等走廊里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再也听不见时,他才恍然回过来,在她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收敛了眉宇之间那一丝眷念,平复了呼吸后,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接了电话。
那头慌忙地汇报了情况。
只是这紧张的情绪丝毫没有影响到孟怀谦,他漫不经心地听完,声调沉静地说:“章总,我想你误会了。”
“我本就是代理梁总为他处理琐碎杂事,现在他回来了,想要收回手中的事务,也是情理之中。”
他低头,却是一愣。
原来抱枕之下,竟然藏着东西,是她的耳饰,她今天将头发都放了下来,他一时粗心,也没注意到她落下了——
等等。
他将这小巧而圆润的珍珠耳坠攥在手心,似是明白了什么,哑然失笑,难掩愉悦色。
“孟总?”那头又试探着喊了一声。
孟怀谦一早就知道,他牵制不了梁潜太长时间。
梁潜如果是草包,他们也当不了这么多年的朋友。
只是,他还在犹豫,现在他是否要放开手中的绳索。
不能不放,不得不放。
绳索拽久了,手掌上会留下痕迹,也会磨出薄茧。
他霍然收住了手,几秒后温文尔雅地回答:“既然梁总现在身体已经全然恢复,那就随便他吧。”
梁潜喝闷酒的时候,接到了电话,对方语气惊喜地向他汇报好消息,他这段时间来所努力的都有了结果,梁氏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本该长舒一口气,可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倒是宁愿孟怀谦继续把他当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