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三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对落云子作揖:“谢谢前辈。”
落云子摆了摆手,在他身旁坐下,半晌才道:“展清他,在千巧阁里日子是不是很难?”
影三记着陆展清的吩咐,摇了摇头,片刻后又觉得实在违心,抿唇点了点头。
落云子长叹了一声。
“他五岁那年,同陆正勉秦霜平离派历练,返程途中遇到一个江湖术士。那江湖术士对两人说展清与他们命数相克,尖锐孤执,放任他在身边,不仅会让至亲罹难,也会给门派招揽大祸。回来以后,他二人对展清的态度便一落千丈。”
“那时秦霜平肚中已有云清,两人怕展清命格相克,便让他从家中搬去后山,独自一人居住。直到他八岁那年,被千巧阁阁主林逸看上。他两人都没犹豫,当即就将展清送到了千巧阁。”
提起往事,落云子那张苍老的脸上便满是不忍:“可惜当时我在外云游历练,并不知晓此事。若我知道,无论如何也会阻止他们。”
影三听着,只觉得方才吃下的甜腻都化作了苦涩,从喉间一直滚到心间。
可是——
一丝隐秘而丑陋的念想逐渐上涌,像火星滚油,烧彻心扉。
这样,少阁主就还是他一个人的。
影三垂眸,藏起眼底的偏执与痴迷。
没有人能抢走他的少阁主。
临近亥时,月上中天。
散席后的影三正欲寻陆展清,就看到陆展清站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衣袍和缓,眉眼舒朗。
心下狠狠一跳。
“少阁主——”
陆展清看他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像寻着味的小狗,笑道:“吃饱了?”
影三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以后再也不吃松子饼了。”
陆展清失笑,揉着他的脑袋,道:“影二五的事情是尧经年心头大痛,你若跟着来,他或许就不能敞开心扉了。”
影三想着尧经年风一吹就要倒下的状态,好问:“他怎么了?”
“影二五从影风门出来后,便寻他报仇,要决一死战。那时的尧经年已经不是影二五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影二五本可以一剑了结了他,却偏要留他一命。不知给他用了什么药,让他体内的几条大脉都断了,剩余的一些都在逆行。”
“内息逆行,痛不欲生,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也难以做到。这么些年,多亏了前辈一身疗愈之术。可现在熬到了尽头,怕是油尽灯枯了。”
影三默默听着,说:“影二五真是恨透了他。”
陆展清叹了一声:“为的东西不一样罢了。影二五把尧经年当做最敬爱的师父,是家破人亡时唯一支柱,可尧经年却为了门派,唯恐因为影二五的事情影响拖累整个门派,才如此抉择。”
“有一点,跟你探到的一样。影二五最近频繁出现在落霞派附近,恐有所动作。”
山风强劲,乌云将月色掩盖。
山林间没有灯火,暗得吓人,树影倒在地上,一层堆着一层,将原本就看不清路的石阶盖得黑而隐秘。
早就趁着无人注意离席的陆云清走上最后一级台阶,谨慎地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刚刚松了一口气,转眼就对上了陆展清面无表情的脸,吓得叫了一声。
这一叫,手下一松,一个艳红色的玉佩就掉在了地上。
是红药子。
陆展清扫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影三眼疾手快,一把将红药子捡起,放在了怀里。
陆云清心下一急,喊道:“我的!还给我!”
说罢,撸起袖子就要动手来抢。
陆展清个头比他高一些,有心阻挡,拦在他面前。陆云清左右都绕不开,又急又恼,吼道:“干什么啊,我花了钱,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昨晚跟你说什么了?”
陆展清冷硬的声音里掺杂着怒火:“我说没说过绝不可再碰此物?”
陆云清被陆展清这一喝,气焰下了一些,可他想着今晚那个秘人跟他说的话,又嚣张起来:“我知道!你就是担心我用了红药子以后武功比你高,比你厉害,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要劝阻我,我告诉你陆展清,你想都别想!”
他本来被抓了个正着,有些心虚。这一闹,心里只剩下了怒意,和这几天来被冷落的不甘与嫉恨。
他抡起拳头朝陆展清砸去:“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凭什么他们都围着你,跟条哈巴狗似的。我!我才是落霞派的大师兄,你回来干什么!滚回你的千巧阁去!”
陆展清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拳头,手肘发力,朝他的小臂一撞,陆云清就被逼退了好几步,在石阶上踩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先是费尽心血弄来的红药子被抢,再是被人推到石阶上颜面尽失。陆云清双眼通红,从怀里拿出一把符咒,尖声道:“陆展清!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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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爹不疼妈不爱·被弟弟欺负·只有老婆疼·展清
少阁主的爹娘没出过落霞派,可以说是井底之蛙,眼界非常浅。对于古代人来说,命相孤绝,就是杀父弑母克死一切的存在(当然是那个江湖术士为了骗钱乱说的),或许他们对把陆大宝送去千巧阁这件事有愧疚,才如此不分黑白的宠陆二宝,不,陆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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