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的经病?”
祁盛似是感到疲惫,他闭上眼指腹轻揉眉骨,然后睁开眼睛用一种余好看不懂的眼,凝瞩不转地深深望着她。过了一会儿,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颗小药片放在茶几上,指尖抵着它从这头慢慢推到余好那头,再次开口的嗓音带着微微颤音,他问:“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余好只是看了一眼就将视线转到电视上,她不以为意道:“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吗?”祁盛食指不停地轻叩桌面,他微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速缓慢语气轻柔地问。
而后,余好一个眨眼的瞬间,他声量陡然变大,似是怒不可遏的样子:“这他妈你治抑郁症的药,你会不知道?”
他当初留了个小心眼,将余好不小心留在他大衣口袋里的那盒药还回去的时候,特意拿了一颗出来,送到药品检验所去检验了下成分。当药检员告诉他这药片的主要成分为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是一种常见的抗抑郁药之一时,他还觉得药检员说的太绝对了,万一是治疗别的寻常小毛病的呢。
如今再看余好这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还需再否定什么呢?
余好被祁盛吓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背靠沙发仰着头,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你在我家,吼我?”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祁盛嘴唇翕动,泄气般耷拉双肩。他手肘撑于大腿上,头低低地垂着,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结,他连呼吸都感到如此艰难。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祁盛深深呼气,轻轻说道:“你之前是因为实在受不了我还是因为这个病才致使你割的腕?”
“有区别吗?”余好面无波澜地告诉他,“我是因为你才抑郁,才想自杀的。”
她靠近他,靠得很近,近到余好明明只是微不可见的张唇,祁盛却把她的话听得格外清晰。
她问:“祁盛,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什么吗?”
祁盛哑声回答:“想我死。”
余好朝他摇头微笑:“白天在想我该用哪种方法才可以让自己死得不那么痛,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又在想该怎么才可以睡个好觉。你以为那次割腕是我第一次自杀吗?不是的,在割腕之前我还去过桥边,我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惜被人拦住了。我想,割腕也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自杀,因为我想死的念头永远也不会停止。”
“祁盛,你说,我下次自杀该用什么方法,你可以说出来让我有个参考吗?”
祁盛望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好看的嘴巴、这么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这么令他难受。他就这样望着她,感觉自己的胸膛内好似有团烈火在寸寸灼烧,又感觉到自己如同被抽筋剔骨般浑身无力。
他忽然很用力地抱住余好,使她挣脱不了半分。将头埋入她的颈窝间,脸慢慢蹭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药你吃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抑郁的?好好,还来得及,我带你去看医生好吗?精科的医生没用我们就去看心理医师,你现在吃的药缓解不了你的症状我们就换种药吃,或者去国外治?会好的总会好的,行不行?我求你了别想着死……活着行不行,好好?我真的求求你了……”
“活着吧活着吧……”
已经不再奢求得到她的爱意,只希望她可以活下去。
余好任他抱,任他喃喃自语。忽而,感觉到脖子处有股温热的触感,随后慢慢湿润冰凉。报复似的快感不断充盈于心间,她情不自禁地开始笑,边笑边幽幽道:“祁盛,你不知道我最喜欢跟你反着来吗,你求我活我就偏要死。”
……
“你就是想一心寻死是吗”
冗长的安静之后,祁盛微微启唇这样问,没等来余好的回答,他松开余好猛地站起来,脚步踉跄地朝厨房走去:“没关系,我陪你一起死。”
余好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背影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他很快就从厨房出来,右手捏一把细长的刀,刀身在明亮的灯光下衬得愈加寒气逼人。
余好心跳剧烈,她手撑着沙发颇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声音抖颤地说:“你要干什么……在我家发什么疯?”
祁盛感觉呼吸困难,他死死咬住舌尖抑制汹涌而来的泪意,眼皮泛红眼眶湿润地盯着余好:“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从此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之前割过一次腕,我也割。”
锋利的刀刃贴着左手手腕,余好想要过来将刀夺去,祁盛后退一步,握着刀的手猛地狠力一划。
从动脉流出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射而出,顺着他手臂流向手掌,再从指缝间一滴又一滴地掉落在地。
余好在原地瞳孔紧缩。
刀被祁盛丢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他垂着那只不断流血的手,对余好扯出个苍白无力的笑。
“怎么,吓到了?好好,这本来就是我欠你该还你的。”
只不过迟到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