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微骊和樊封是在三日后才回的京,依旧是走了水路,包下了一艘船。
抵达港口时,也早就临近傍晚。
荆微骊昏昏欲睡走不动路,赖皮地缠进男人怀里让他抱自己,而架着马车前来接人的下属们也早就见怪不怪,都懂事地别开脸,不敢看一眼。
将她送上软垫,樊封却又走了下来,看向满脸严肃的耿唐,他淡淡道:“何事?”
耿唐直言:“您在扬州打了节度使之子的事被温丞相得知了,今早在朝上他就此事参了您,想来明日更会变本加厉。”
樊封冷笑,并不意外:“本王知晓了。还有,这件事别让王妃知道,她会多想。”
“遵命。”
回到马车里,樊封的掌背蹭上那张熟睡的面颊,怕将她扰醒,他动作很轻。
视线掠过她的耳垂,心里又开始泛痒。
他侥幸地想,只是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这样盘算着,他俯下腰身凑过去,可还没触及,就被一只手果断地推开。
与之而来的还有荆微骊冷冰冰的声音:“没完没了了是吧?”
樊封莞尔:“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稍微撑起身子,荆微骊平视他,在寥寥月色的光辉中对上那双瞳仁,鬼使差的,她很想吻他。
羞耻心令她作罢,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拉住男人的手,小声道:“刚刚耿唐在马车外面对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樊封扬眉,面上情不动声色:“只是小事而已。”
怕她真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樊封解释:“温彪想抓我错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没有扬州的事,等回到荷京未必就是一帆风顺。”
荆微骊犹豫地问出来:“为什么他这么敌视你?我还以为朝堂上跪拜的群臣都是为了玉国。”
“为了玉国不假。我承认,他的确是个天纵的才,只可惜,心眼太小,只看得到自己想看到的。”
将她的手紧紧反握,樊封柔着语气同荆微骊讲了段有关皇室的秘闻。
当年夜氏被先皇“强掳”进宫前,有个两情相悦的竹马郎,此人正是温彪。以及,当年先皇死状凄惨,除了是他自己乱觅长生药服用外,更有温彪的推波助澜。
更有趣的是,先皇得来的“长生药”,是玄峥披了张□□奉上的。
听完这些,荆微骊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捂住了了樊封的嘴,然后深深呼吸借此来平复心情。
看她如此震惊,樊封五官上的笑意渐浓,慢条斯理地取下她的手,又道:“我师父受恩于太皇太后,而太后又是她老人家的亲外甥女,二人早在许多年前便见过,照我师父的话来说,便是‘一见夜氏误终身’罢。”
荆微骊皱着眉头听完,又想起了在扬州山庄时见着的那一幕,犹豫后还是开口了:“难怪,那些侍女的五官如此相近,她们像的人应该正是太后娘娘吧?”
“是。”樊封颔首。
认真看着他脸上的变化,荆微骊试探地问:“你可会觉得你师父用情至深?”
“这话说出来许是有些大逆不道,但平心而论,我觉得这样甚是虚伪懦弱。”
在她的注视中,樊封叹了口气:“人尚且活着的时候得不到珍重,死了反倒是一浪又一浪的情深似海,师父是这样,温彪也是这样,当真无用功。”
说到这里,荆微骊便懂了。
为何温彪过于反感樊封,因为他是站在陛下那一边的,而陛下代表的是姬姓皇室,正是这个身份,才引得自己同有情人天各一方。
可他怎么忘了,陛下是太后拼了一条命也要孕育下来的,是她生命的延续呀。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的奔赴。
这样的深情,太虚假,太没意义了。
又吸了口气,荆微骊冲他道:“樊封,如果,我说如果,我死在你前面,当我求你,千万千万别去找什么和我长相相近的人,好吗?”
“我不会的。”紧紧牵着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慰在自己心脏正前方,凤眸凝着色泽清冷却极致的光。
“这世上只有一个荆微骊,我也只喜欢这独一无二的荆微骊。”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无法想象如果我死了,你身边站了其他女子的样子,我想我会我很痛苦,被刀剜了心那般。”
越说越难受,荆微骊喉头一哽,哭腔也顺着蔓出来。
樊封控住她的腰,让她可以坐在自己身前,认真道:“阿骊,这样的自私,我想我也有。”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了王府后门。
回到内宅,青瑶早就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和更替的衣服,原本想守在一旁伺候的她却又被摆摆手赶去休息了。
青瑶走后,不等荆微骊去脱裙裳,樊封先一步扯住她的手腕:“阿骊,我有事同你讲。”
“嗯?”荆微骊看过来。
樊封凑到她耳郭一侧,低低地说着。
言毕,他的手悄然间挪的位置:“我算过了,你今日是第七天。”
荆微骊耳根生热,嘟囔道:“我、我先去沐浴。”
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她才刚走出去两步,就又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