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 他与团团的事早已人尽皆知。
孟子真也没避着她,顿了片刻,轻声道:“我……有些心事。”
李琅嬛又问:“是在烦忧胡大王的事?”
孟子真只是笑笑。
李琅嬛看着孟子真的情有些迟疑。
她不通男女情爱, 自然无法理解这个中千回百转, 可孟子真这几天的失魂落魄也同样被她看在眼里。
“我虽不通情爱,”略顿了顿,李琅嬛放下木盆, 委婉开口劝说,“却也知晓若有误会,那便找到人, 将误会说开。”
“孟大夫, ”李琅嬛道,“与其裹足不前, 在这儿自苦,你为何不去找胡玉娇谈谈呢?”
孟子真微微一怔。
面前的少女眉目认真,言辞恳切。
双目清亮如最洞明澄澈的两把小剑,越过那些千回百转的情思,直切入问题核心。
他确实曾想过找团团一谈,可个中情怯犹疑的滋味要如何同眼前的少女明说?想见到对方,又怕见到对方,近乡情更怯,实在难以言表。
孟子真倏忽有些恍惚。
是啊,他逃避了整整三日,也是时候去直面这一切了。
孟子真微微抿唇,“或许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去和她道歉,和她好好谈一谈。”
既然下定决心,孟子真也不再犹豫,抬眸问,“李姑娘,能否告知我妖市在何处?”
“你一个人不能去妖市。”李琅嬛不假思索地说,“我与你同行。”
“多谢姑娘好意。”孟子真却婉言谢绝道,向来温润忧悒的眉眼间难得带了几分坚决,“这是我与团团之间的事,我一人前往即可。”
李琅嬛沉吟:……胡玉娇那儿还有一滴玉露甘霖未曾回收,她如今心思敏感,正处于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阶段,倘若她和白济安贸然前往,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想到这里,她也没坚持,而是取出一面通体洁白的素幡交到孟子真手上,“既如此,孟大夫,你拿着此幡前去吧,这幡名唤白云幡,是钱玄祖的遗物。若遇到危险,可幻化成一朵白云助你脱离险境。”
心知人妖之间的差距,孟子真没有逞强,诚恳道: “多谢。”
孟子真离去之后,李琅嬛端起木盘,心里却还是沉甸甸的。
就像孟子真这几日有心事难解,她也有很难于外人道也的心思。
天边朗月皎皎,遍洒清辉,李琅嬛眉眼有些黯淡。
不知不觉自她下界历练已一年有余。
她从前在仙门,受义父荫庇,地位崇高。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意只活在义父的影子里。
她想要向义父,向仙门,包括向自己证明,自己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这一年以来,历经艰辛万苦,本以为自己成长不少,却未曾想,还是连累连翘受此重伤。
仙途漫漫,前路困苦,仍需自强。
今夜注定是个难以安眠的日子。
非止孟子真与李琅嬛难以成眠。在同夏连翘辞别之后,白济安并未着急回屋,一抬头,远远地便瞧见李琅嬛与孟子真并立在屋檐下交谈。
两人刚刚那一番对话尽入他耳中,当然也没错过孟子真走后少女脸上难得的失落之色。
不动声色地收拢手中折扇,白济安上前一步,轻声唤道:“琅嬛?”
原本情有些黯淡失落的少女,蓦然睁大眼,惊讶地朝他看过来,“白道友,你怎会在这里?”
白济安蹙眉凝望着她。
一眨眼的功夫,她面上的情便又换做昔日爽朗明亮的模样。
白济安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睡不着,出来走走。”
“你劝孟子真去找胡玉娇?”
“是,”说起正事,少女微微露出沉思之色,“说实话,我并不想与胡玉娇产生冲突。昨日张月映来拜访过,一为道谢,二为辞别……”
张月映对孟子真心存好感不假,但玄之观内的经历让她受了不小的惊吓,实在难以释怀。
张月映不愿再和这些鬼鬼有所牵扯,这一趟过来,是为了和包括孟子真在内的众人划清界限。
孟子真当时虽然惊讶,却也温言送上祝福。
至此,李琅嬛确信,孟子真对张月映的确没别的想法。
是他性格向来温和,不疾不徐,从不高声说话,也不轻易拒绝旁人,不论对待谁都一视同仁的体贴有礼,温柔羞赧,这才牵连出许多误会来。
白济安明白李琅嬛的意思。
胡玉娇那的一滴玉露甘霖他们势必要夺回的,能不动武就不动武自然是最好。
李琅嬛认认真真说了大半天,突然觉察到白济安从方才起就一声不吭。她感觉不对劲,抬起头,对上白济安专注的视线,不由一怔。
白济安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