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根本无心分辨,赶紧跑到路边架起我,把我塞进车裡:“真对不起,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司机发动了汽车,还在絮刀著:“你老公真有福气,我看你是为了老公死都愿意……”我终于忍不住了,用最后一丝气力,软软地喊了一声“妈”。
果然司机大吃一惊:“什麽?”手上的方向盘一歪,汽车就扭了一下。他赶紧控制好汽车,瞪大眼睛,从后视镜裡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我,才叹息了起来:“哎……我就说呢,这世界上只有做娘的才能这样……不过话说回来,不像啊!这小子都有十六七了吧?你……你有四十?老天,你们……是不是他病傻了,乱叫的?哎哎……我说,小兄弟,二加二等于几?”
可能是每个开夜车的司机都会不停的说话以驱赶睡意,这个司机的萝嗦让我有些不胜其烦起来,于是我乾脆装傻:“等于苹果。”
司机笑了,转了个弯,狠狠地盯了妈妈一眼:“我就说呢……哎,你是他姐吧,长得还挺像的——好了,医院到了。——不用不用!举手之劳,汽油?汽油有报销……不不不,我不抽烟——没事没事,你这样的女人不容易,好好照顾你弟。”
司机虽然大嘴巴,不过是个好人,拒绝了妈妈给他的钱,帮妈妈把我搬出汽车,就开车离开了。我们已经到了医院的大门口,这时我几乎已经处于无意识状态,只能像一块木头一样,让妈妈把我背进急诊室。
“砰”……“砰”……在无意识状态下,我听见了怪的声音,似乎还有妈妈低低的说话声。可惜我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沉入了昏迷。
当我悠悠醒转,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无力,只看见一瓶药水缓缓地通过针管滴进我的体内。只是个拉肚子,怎麽就这麽严重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妈妈趴在我身边,睡著了。她还穿著睡衣……昨晚来不及换衣服就背著我出了门?
妈妈一隻白皙的纤手正搭在我腿上,我心裡一阵愧疚,带著些温暖,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上妈妈的手背。刚刚接触妈妈滑腻的肌肤,妈妈就一下子惊醒了:“小磊?你醒了?怎麽样?”
我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不敢看妈妈:“只是拉个肚子……怎麽会这样?”
“只是拉肚子?小磊,你吓死妈妈了知不知道?送来的时候已经脱水性休克了!急性肠炎!再晚点就是败血症!”
什麽……这麽严重?我不由得转回头,呆呆地看著妈妈,妈妈平时水灵灵的大眼睛这时却佈满了血丝,正在带著一分生气,一分焦急,一分疲惫地看著我,光洁的额头上有一块青紫。那是什麽?我失声道:“妈?你头怎麽了?是不是摔跤了?”
“没什麽,没摔跤。”
“那你的头怎麽会肿了一块?怎麽回事?”我不由自主地伸出一隻手,就想去摸一摸那裡,马上被妈妈躲开:“真没事。你别想那麽多,在休息一会吧。”
我几乎要哭了:“对不起,妈,都怪我,害你把头都摔破了……”
“妈妈真的没摔跤,不是摔的。”
“那为什麽会肿成这样?”
“……”
“妈妈……”我急得眼泪在眼眶裡打转,妈妈只好低声道:“真没事,妈妈就是给菩萨磕了几个头……”
“啊?为、为什麽,妈妈?”
“小磊昨晚那个样子,妈妈吓得不得了,给小磊打了针以后妈妈就给菩萨磕了几个头,求菩萨保佑小磊没事……”
昨晚迷迷糊糊听到的怪声音,原来是妈妈磕头的声音?我呆呆地看著妈妈美丽的脸,心裡一阵刺痛:“妈妈,对不起……”
“没事了……小磊好了,就没事了。”妈妈微笑著握住我的手:“医生说小磊要静养,暂时不能吃东西。等小磊好了,妈妈再给小磊做好吃的吧?”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泪水打湿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