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中断,程誉终于看完了那些奏折,一头雾水: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这里面还有一本折子是家父的作品,我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写得还挺好的。”
于是苏栖禾把自己的判断又讲了一遍。
就拿程阁老的那篇假文章做例子,与真的对比,哪些惯用词汇和语气不同,哪些行文方式能看出端倪,甚至连字迹都能找出微妙的差别。
说完之后,程誉彻底震惊了:“原来是这样!”
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少爷,但他为人颇为坦荡,当即拊掌承认苏栖禾的才气确实胜于自己。
“或许几日后的秋闱,苏小姐该代替我去主持,比我的水准高多了。”
对于这种赞美,苏栖禾自然是不敢受下,于是两人你来我往地谦让了半天。
她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困倦疲惫,而是大脑缺血导致的空洞,反应都比平时慢了不少,昏昏沉沉如行尸走肉。
藏在衣袖里的左手聚集起最后一点力气,将指甲嵌入掌心,可再尖锐的痛感都无法让她恢复清明志。
程誉这边开始跟秦王殿下商议其他事由,她听不懂,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待在原地如坐针毡,渺茫地希望王爷能准许她回去。
可江寻澈并不打算开恩。
他朝她转过头,视线从她惨白脸色上若无其事地滑过。
“过来。”
苏栖禾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茫然地接过他递来的纸笔,听他命令道:
“写一份呈给皇上的奏笺,讲述自己在太子寿辰当日被绑架到御花园的经历。”
“你只需要将绑匪渲染得咄咄逼人,而我的折子里会暗示幕后主使。”
他拿出自己刚写好的那张纸,上面的字迹从容俊秀,风骨灼灼。
她眨了眨眼睛,反应迟缓,过了半天终于思考出来:哦,殿下想把太子绑架的状告到皇上面前。
那就写吧。
可江寻澈没有让她在他身旁坐下的意思,她只能站在他面前,就着桌子提笔。
遣词造句全凭无意识的本能,手臂孱弱颤抖,每写一个字都要微微顿一下,吃力程度与那次喝过烈酒再填词也不相上下。
瑶城公主是有心欺负她,那么殿下呢?
她埋头写着,没有注意到程誉已经盯了她好一阵子,眼含担心,好几次询问地看向秦王殿下,眼表达“她好像不舒服”的意思。
而王爷面色如常,好像完全没有看见。
落下最后一个句点时,苏栖禾长出一口气,感觉脑海中的心血都已经燃尽。
还没开口对殿下复命,耳中先听见狼毫笔杆滑落在地上的脆响。
她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脱力松开,把笔掉了下去,而她竟然没有意识到。
紧接着,苏栖禾身子一软,彻底晕倒在王爷脚边。
眼前看见的最后一幕,是江寻澈俯视着她,高高在上,无动于衷。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周末愉快!我这两天去长沙玩嘿嘿,好久没有出去旅游啦。
第章 少年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怜惜。◎
茶过三巡,管家和李嬷嬷一齐前来回禀,说苏姑娘已经在偏殿房间内休息了,骆太医和徒弟正在赶来王府的路上。
“殿下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江寻澈正在翻阅她方才写好的奏表。
该说不愧是不世出的才女,不仅精心写的几篇作品能让京城纸贵,就连现在拖着狼狈身体仓促完成的文章,都挑不出半点瑕疵。
他缓缓合上了稿子,指节轻叩奏折封面,黑眸微敛,片刻后才说:“府中的药,都可以给她用。”
李嬷嬷有点意外地张嘴:“殿下是说所有丸药,包括那几枚最好的”
“对。”他简洁地回答。
李嬷嬷心想,就苏栖禾的出身、名分和现在的地位,肯定配不上那些那几枚珍贵无比的丸药。
那可都是专门给皇家贵胄留着养身续命的,除了秦王本人,也就秦王妃会有这样的资格。
殿下如果对苏栖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做家臣看待,就不该发出这样的命令。
好似看懂了她的腹诽,江寻澈又补了一句:“让她早点醒过来,后面我还有用。”
是为了接下来不耽误他的谋划布局,所以才给女孩吃最好的、与她的地位不符的补品。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心里起了怜惜。
旁观了全程的程誉此刻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