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手绘的简陋地图上,亚楠的城上下数层的结构大致上都被我拙劣的绘画技巧表现了出来,虽然丑陋却很完整,作为我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地形图用起来无比顺手。而这里如今已经是一座死城,唯一向外的通道就是我还尚未去过的大桥对面,即那头名为『职人员野兽』活动区域的前方——每次我去击杀那个怕火的长毛怪后都会因为战斗的消耗问题立即点灯笼返回猎人工坊休息补给,而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那怪物又会复活刷新,搞得我一连几天都没有什么进展,就在这里陪它玩了……
看来要想找到新的出路就决不能偷奸耍滑,哪怕是陷入车轮战的危险局面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行吧,反正有本体的供魔作为兜底,我就稍微试试走的更远一些……干他妈的!”
从小诊所的『存档点』一路杀上大桥,我再次和长毛怪物怪物对峙,并用最小的消耗击杀了他。大桥前方的阴森铁门欠了一道可以供人通过的缝隙,像是在引诱我过去一样向外吹着阴冷的风,搞得我因为运动而流汗的身体如坠冰窖,不住的打颤。
用简单而又通俗一点的话来解释,就是我此时正在因为那里面的未知事物而恐惧——点起了一盏小提灯,我推开金属大门,小心的走进那狭长的的过道向下走去。风带着令人更加毛骨悚然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让我的精为之一震,整个人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咔!咔!咔!”
斧子剁东西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深沉有力的喘息,我知道我遇到麻烦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成年男性猎人正用一柄折叠斧奋力劈砍一只狼人的的身体,他将野兽的四肢剁碎,内脏挖出,让猎物的鲜血流满了脚下的土地,甚至飞溅到自己的身上,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同为讨伐魔物的猎人,在正常情况下或许我可以试探性的与对方交流,即便没有共同的目的至少也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会在危机环伺的情况下内斗来彼此消耗。不过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可以用言语平和沟通的类型。我见过『格曼』先生因为精压力而疯狂,甚至主动攻击我的模样,而眼前这个猎人的状况要比『格曼』先生更为严重。
不仅仅是精方面的创伤,因为过多的沾染、吸收了兽化怪物的血液,他的人性越发单薄,行动越来越趋近于本能行为。或许此时只有唯一的执念支撑他坚守在这里,将一切路过的生物斩于自己的斧头之下。
“街上到处都是野兽,而你也一样……迟早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狩猎的尽头就是猎人被猎物同化,这是大部分陷入梦境之中的猎人都知道的命运——男人用自己的结局向我证明这可怕的血之诅咒是多么不可抵抗,仿佛对于古级别的生命来说,将弱小的人类拉入自己的梦境肆意玩弄只是一场轻松的游戏,已经变成了棋子的人类终究难逃在厮杀中逐渐丧失理智的命运。
“很抱歉,我要杀死你,然后踏过你的尸体到对面去。”
“噢……很好,那就来厮杀吧,猎人。”
考虑到这个精幻境中所有的生物都会在死亡一段时间后复活,我甚至连让他安息这种最基本的帮助都做不到,不禁暗自有些惋惜——我抽出了锯肉刀,将一张『火纸』擦在上面后拎着燃烧的武器向猎人靠了过去。而他也感受到了我的杀意,已经因为兽化而变形,在轮廓上退化为猿类的鼓胀腮部向外呲着壮硕的大牙,吐着寒气,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此时战斗的对象不是一个人类,无需手下留情。
“砰!”
在我们接近到足以挥舞近战武器之前,我们同时将手中的短枪对准了对方的身体,如同西部牛仔间的决斗一样同时扣下扳机,将弹丸射到了对方的身上——以伤换伤的打法我并不喜欢,不过因为猎人厚实的皮革外套对这种土枪的子弹有着不错的抵御能力,我还是冒险和对面拼了一枪,忍受着将全身肌肉都撕裂的散弹威力艰难的单膝跪地,剧烈的喘息着。
“『紫苑皇后』!”
这便是我愿意和对方拼枪的原因了——我和那个兽化的猎人各自开枪将对方打得动弹不得,但毕竟我还有后手『紫苑皇后』这个大杀器,可以在我们双方都因为中枪僵直的时间自由活动,直接将燃烧着黑炎的长剑刺入兽化猎人的胸口。猎人剧烈的惨叫着,声音如同被陷阱打断前爪的野狼,震的我头晕目眩耳根发麻。但所谓叫声越大便越是痛苦,『紫苑皇后』剑刃上的黑火焚烧着对方的身心,我相信不管兽化到什么程度挨上这样一刀物理魔法混伤的攻击绝对不会好过。
“嗷嗷嗷!!!”
不过一个照面,我便将对方的底牌逼了出来——猎人挥手一拳将我『替身』击飞,随后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手臂的怪力和膨胀的肌肉中将皮质的猎人斗篷撕成了难以蔽体的破布。他彻底的化为野兽,失去了人形和人性,一颗仰天长啸的狼头在留下最后的眼泪之后非常果断的向我冲了过来,比刚才的人形态更为直接凶悍。
他打算舍弃人类的战斗技巧和经验,打算单纯依赖兽性跟我搏命了。
“砰!砰!砰!”
我试图故技重施,利用枪械的冲击力将对方打出僵直以便决定战斗的走向。不过变身为野兽的猎人完全摒弃了痛觉和寻常的经反射,土制霰弹枪的弹丸如同披萨上的香肠嵌入它的肉里,将伤害吃的满满的。但这能将穿着防弹衣的人类打得痛不欲生,需要数秒时间才能缓和过来的霰弹在兽化的猎人身上并没有我预想的效果,流血虽多却他未见退缩,不过在一呼一吸之间我只开了两枪便被对手近身,兽化猎人直接用锋利的狼爪抓着我的领子一把将我甩飞了出去!
“噗!!”
巨大的惯性让我在飞行中撞断了几块石板墓碑,最终被一颗歪脖子树拦下,伏在地上不断的呕血——这绝对是我在幻境中受到的最严重的一次物理伤害,脊椎好像被折断一般的剧痛让我甚至没法在第一时间站起来,只能用模糊的视线看着兽化的猎人接近我,露出了它锋利的尖爪和獠牙。求生的念头让我在这要命的时刻不断的想办法挣扎,毫无准头的向那野兽投掷火焰瓶,让『紫苑皇后』从侧翼偷袭,甚至我之前从未考虑过使用的『采血瓶』都被我掏了出来,若是一旦情况不妙我也只能利用这里面那混浊的污血为自己恢复生命,没法再顾忌那么多了。
“叮铃~叮咚~”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在犹豫要不要抛下一切顾念放手一博的时候,压抑的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铃声,像是八音盒那种发条玩具发出的声音,清脆的很。我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兽化的猎人却在这充满童真性质的音乐中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可怜的呜咽声,而我也趁着他错失进攻机会的时间努力的站起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不能再想当然的用经验主义去战斗了,必须小心再小心的试探,切实的找到对手的破绽再……
“卧槽!”
差点交代在兽化猎人的手里让我吓破了胆,但有些人似乎不这么想——从刚刚那个八音盒音乐响起来的方向,一道黑色的倩影从空中飞跃而下,并用手上那如同电锯一般的玩意直接去切割,或者说是砸中了兽化猎人的脑袋!